第045章.风雷引(二)(1/2)
长河落日圆,平地一声雷。
监军们被惊倒了,从树底下的草地个个都跳了起来。
“妈蛋,要下大雨了,赶紧走赶紧走,天黑前赶不到房县的话,爷爷们拉也拉你们走黑路!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们!”
又是一个闷雷。
窸窸窣窣,才坐在江边草地上歇没几口气的奴隶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晃着镣铐,一个跟着一个,继续负重前行。
一个监军数了数人数:“1、2、3、4……15个——不对,怎么是15个?不是16个吗?人呢?”四下目光搜寻好一会儿,瞧见了远远伫立不动的念奴,心头火起:
“奶奶的!”
他箭步上去走到念奴跟前,看着她美丽却空洞的眼神,犀利一眯:
“干什么?造反了不是?走!”给了念奴一记鞭,随即转身走了没两步,发现身后没动静,扭脸一看,念奴仍是一动不动。
“你想死啊你!”监军这下手下不留情了,扬起鞭子,狠狠往念奴身上、腿上、背上抽过去:
“走不走?你走不走?老子不信还治不了你!……”那一鞭又一鞭,混合着渐渐下大的雨水,和青草泥地的味道,带着一股酸腐气息。
看着念奴只是畏缩佝偻着身子,却并不顺从,也不苦求,监军不耐地心头火躁起来。
鞭子重重一扔在草地上。他一脚踹向了念奴。
听着她发出吃痛的声音,他才满意的,又伸手去拉扯她的衣裳,任她面庞伏地,却毫不怜香惜玉,头也不回地拖行着她走了二三十米。
愈下愈大的雨水,也冲刷不去那带着血渍的长长一道拖曳痕迹。
直到离其他监军们和流放队伍剩余十来米,他气喘吁吁,终是累得松了手。
回身抓起念奴的长发往上一揪。
满是污泥和血肉模糊的面庞,骇得他一松。
那轻飘飘的脑袋,便又软落了下去。
“烟鬼,走不走了?”流放队伍已然越走越远,其他监军们远远的,喊了他一声。
他朝念奴污秽的身体上啐了一口痰。拾起地上的军鞭。
骂骂咧咧的,顶着大雨,赶回了队伍中。
“怎么磨叽这么久——人呢?”另一护尾的监军皱着眉数落道,朝他这个一向暴戾的同伴身后瞟去。
“死了!”他没好气的应了一句。扬起一鞭,不耐地朝前面一个奴仆身上,随手又是一记重鞭下去。
“走这么慢,想死在老子手里吗?快点走!”
一旁躲在树下的吴府家仆们,看得心惊,听得更是心寒。
死了?
那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原来竟是个流放的罪奴?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却见雨水之中,念奴的身子缓缓抽动了一下。
而后,弯腰护着怀里什么宝贝似的,慢慢的,爬了起来。
看得家仆们目瞪口呆。
竟还没死?
念奴颤抖着身板,用那双已然伤痕累累的芊芊玉手,解下了自己日夜珍而重之藏于怀中的布条
——
那“春雷”古琴。
她用双手污浊,重新抚上了这一丝琴弦。
风雷引。
惊天变。
浩浩渺渺,穹穷孑结。
问天下九州谁与泪?谁怜见世间恩与怨!
古道凄草,湘水浩劫。
纵然是,你我本相识于微,
纵然是,花不凋零无新蕊;
纵然是,千古汤汤一息劫;
风与雷,憔了悴。
你苦于农下田,我悲于湘江水。
引何人不再悼念,逝去芳菲?
我竞相随!此生无悔!
……
未央宫。
立秋之际,热浪来袭,轩辕殿上,依旧缭绕芸香,暑气不减。只有踏上那宝座之阶,才能感受到一丝微寒入侵。
凉意入肌骨。头烘鸣欲裂。
褚宣王的桌上,此时呈着三封奏函。
一封,是今晨他还没睡醒,就被大司徒宋烈八百里加急报,直接差人送进寝殿的——当时扰了他清梦,还被他没好气的一脚给踹出去;
另有一封,是午间用膳之际,大司寇羊叔忌急急送呈进宫的,宣王当时正在和送小食而来的齐贵妃用膳,眉头一皱,对于这个肥头大耳的无能之辈,并没有见一面而影响自己食欲的心情,于是命鲁侍人留下奏章,让他人滚回去,奏章么也就扔在了一头;
而这最后一封,则是刚刚大司马杜长亭报禀上来的,杜长亭这个大司马,一向知情识趣,不爱搀和朝政,能偶尔发表个意见,褚宣王倒还蛮觉新鲜的。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事赶事,都撞一起了。
也罢。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午后稍乏,正好,趁着等消食的空档,褚宣王于是慢悠悠的抽了个空,瞄了几眼。
这几眼,就发现了点意思。
三封奏章,说的其实都是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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