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沈蕙绸（二）（1/2）

“这，似乎是民间古调？”齐映月迟疑问道。

陈桉笑笑：“是崤南民歌。”顿了顿，补充道：“仿佛是孝歌或祭仪歌。走罢，咱们过去瞧瞧。”

众人点头。于是不多时，便小心翼翼颠荡过了几重山，穿过了金丝峡，来到了截然一番不同的天与地——一望无际的碧野漫天，云山相连，辽阔茫茫，无穷无尽，除了散落升起的袅袅炊烟。

烟雨苍茫，似远似近，隐约人迹。

这般令人心魂荡漾的风景，让齐映月一行人神往之，不觉下了马车，皆徒步循声而行。

歌声悠扬渐进之时，他们才看清，一群身着奇异服装的老百姓，圆领长袍，银饰红绸，围观在一个长形的石台边上，面上颇有敬畏悲悯之意。其中一些男子，跪地仰面，似是向天祷告；另有一些妇孺，启唇引亢，便是唱起了那令齐映月他们先前动容的祭仪古调，柔情缱绻亦不免荡气回肠。

“他们不是华夏族人？”

陈桉简洁道：“瞧这服饰，应是藏民。”

吴符亦点头，打量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里应该是渤州州境的福泽草原了吧！”

“吴公子说得对。渤州以东、南、西南、西北和北划分，依次为东湟谷地、珍玛腹地、可玉禁地、若水杂居地以及鲜慕部落——地广人稀、部族杂糅、既有雪谷、亦不乏山湖，高原平原皆存在于渤州境内，渤州的东西南北地貌气候，可谓差异不止天壤之别呐！其中以东湟谷地的藏民为最多，他们能骑善射，淳朴热情，大方好客，心地简单，是渤州诸多民族内，与华夏族百姓最为融洽的其中一支。”

“陈桉大人果然不愧为饱学之士、栋梁之材，对华隆国的风土风俗风貌如此了若指掌呵！”齐映月睨了他一眼，哼声却不得不称赞道。

陈桉闻言，果然得意地哈哈一笑：

“沈姑娘过奖！天下大事，无我所不知也——”

齐映月不再与陈桉费口舌，一心只被眼前这光景所吸引，和桃笙渐渐走近人群之中。

陈桉和吴符主仆也跟随着两个姑娘，保持着两三尺的距离，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祭礼。虽然他们的中原服饰较之藏服显得尤为特殊，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不知是此处的草原居民见多不怪了，还是沉浸祭礼氛围中无暇顾及，总之，并没有人出来阻挡他们一众陌生人靠近的步伐。

靠近了些，齐映月方才看明白，这人群围着的，是呈由一块块厚实的长条形方正花岗石毛坯垒成的大石台，东西朝向，西侧有一根碗口粗的石柱，石柱上系着一条雪白绸布。东侧并列着两块高出天葬台基座约50厘米的大石头。

“那就是传说中藏民的哈达吗？”齐映月指着石柱上的雪白雀跃道。旁的有人向她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陈桉回答：“对。”

“那，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齐映月倍感新鲜，朝陈桉问道。

陈桉闻言，嘴角弯起高深莫测的笑容，慢慢吐出了两个字：

“天葬。”

“什么？”

齐映月听不懂。什么是天葬？她再看向吴符，只见吴符蹙眉摇头，思忖片刻温和道：“水笙，不若我们还是先行离开这儿往前走吧。”桃笙闻言亦猛点头。不知为何，虽然她瞧见了陈桉心中也不是不欢喜，但是看到他那鬼祟的笑容，总是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齐映月见陈桉挑眉目视，心中不服的傲气升起：“为何要离开？大好风光，难得领略一番，别有风情不是吗？陈桉大人？”

“自然如此。”陈桉微微一笑，“只要沈姑娘等下莫不要后悔就好。”

齐映月扭头，不再看他们，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大石台。只见有穿着更为奇怪的貌似祭师依次走上了石台，往那上头放置了一把斧子、一些散落的尖刀和利刃等等。

那些妇孺口中的歌声越来越悲怆，音调却慢慢的压低了下来。气氛似乎越来越透着一股阴森了。

望着那石台上隐约可见的血迹斑斑，连生偷偷问向自家公子道：

“少爷，这像不像是要杀猪宰羊？”吴符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禁朝一脸准备看好戏的陈桉望了过去。

“那是天葬师。”陈桉淡淡道，面上敛起轻浮，现出肃色。

吴符心觉稀奇，但观台上，却是触目惊心。

——

只见那天葬师走到了天葬台，用随身携带的一又臭又硬的污物生火。吴符定睛细瞧，似是牛粪。而火燃着之后，天葬师沉默不语，敷上糌粑，青烟袅袅，直上云天。

齐映月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巴。

之后，却见天葬师盘腿而坐，口中诵念起了经文模样，手摇卜朗鼓，吹起号子，伏于周围群山之中的鹰鹫得到鼓号声，便纷纷腾空，盘旋于天葬台的上空，陆续降落在天葬师周围，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注视天葬师的一举一动。

“阿月……”桃笙已然心怯，低头不敢直视这诡异的场景。齐映月匆匆瞥了她一眼，逼着自己顶着陈桉嘲肆目光的压力，眼神又落回了天葬台上。

人群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