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1）

地上的女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她惊恐万状地呆痴了半天，一下跪到耿仨面前说：“谢谢你，救了俺的身子……” 这下，在这旷野荒郊里，耿仨却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是哪儿的？怎么深更半夜的，一个人随便出来？”

女人抬起头来，更叫耿仨大吃一惊，好一副动人心魄的脸蛋！细细的眉、长长的秀眼，真是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她腮上挂着两串怜人的泪花，呜咽着说：“家，家，俺没有家……” “没家？”耿仨腾地撤回身子，道：“那，你这是要上哪儿？” “我，我也不知道，俺和爹妈，走散了三天了……” 月光融融，杨柳依依，旷野虫儿唧唧。耿仨这才又上前将她搀起细问，才知这姑娘名叫翠莺，年仅十八，是山西平遥人，和父母逃难至此，人地生疏，已经和他们走散了三天。她一个孤身女子，流落他乡、投奔无门，刚想在路边一棵枯树上上吊自尽，猛觉身后一个男人突然拦腰将她抱住，掀翻在地下…… 耿仨这才慌了手脚，深更半夜，和这孤身女子邂逅一处，这叫什么事呢？谁料这女人看他见义勇为、善良憨厚，便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大哥若还没成家，就要了我的身子，带俺回家吧……” “俺，俺也是逃难的，漫说是家，就连个亲人也没喽！”他吓得抽回手来。 “那，大哥你走到哪里，俺就跟你到哪里去……” 真没想到，翠莺为报救命之恩，竟然不嫌他穷，不厌他丑，当夜委身于他，发誓跟他相依为命，浪迹天涯。 耿仨本已破碎的心被女性的柔情弥合了。他二人风雨同舟，最后流浪到河南洛阳。他每天清晨即起，在洛阳街头跌打滚爬，翻扑旋跃，走街串巷卖艺为生。妻子翠莺美丽贤慧，为他市敲锣引众，站脚帮场。二人真是因祸得福，他们不管串到哪条街上，只要锣声一响，立刻会围上不少人来。尤其是那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他们不是去看耿仨翻跟头，而是蜂拥到翠莺身边，看这位叫人驰魂的俊女人--他们争豪耀富，大把大把地扔钱，歪打正着，耿仨两口子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可惜好景不长，他夫妻在大中街的一间门脸房住着。那里离圣公会教堂不远，天长日久，见许多人都去那里行弥撒、做祷告，又常听街头教士宣讲入教的好处，他二人竟然双双加入了基督教会。他们苦于膝下无子，为了祈求天助，竟成了虔诚异常的基督教徒。

事情就坏在这上头。他们哪里知道，圣公会大主教怀履光，不但以传教为名，盗窃中国珍奇宝物，还借倾听教徒忏悔的机会，肆意奸m淫中国女性。耿仨夫妇没来几次，怀履光那双审视文物的发绿的眼睛，一下就被翠莺那一笑倾国的花容月貌勾掉了魂。当他得知耿仨夫妇是为求子才那样虔诚祈祷的，觉得机会来了。一天，他看准这二人做完晚祷，正要走出教堂大门的时候，来到他俩面前说：“忏悔吧，孩子，只要向上帝真诚地忏悔，不管你们想要得到什么，上帝都会赐福给你们的。”

“真的？”二十出头的翠莺，扇着又长又密的睫毛，无限崇敬地看着他，脸上泛出一片稚气、羞赧的红云。 “相信吧，仁慈的上帝是无所不能的。” 就这样，怀履光让耿仨在大门外等候，独自把翠莺带到教堂二楼他的卧室之中。那翠莺虔诚激动地伏在他的脚下，深情地说：“主教，我，怎样向上帝忏悔？”

“看着我，先吻我的手，孩子。”他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厚手。 翠莺双手捧住，刚要去吻怀履光突然反过手来，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便淫m笑着说：“孩子，不用了，用不着上帝了，我--就能给你制造一个又健康、又漂亮的儿子！”说着，他象一头猛兽，将翠莺擒住，一下子又抓到自己的床上…… 这一切，耿仨哪里晓得，在那春寒料峭之下，他还傻等着呢！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出，他便轻轻地敲起门来。半个钟头，一个钟头，里面毫无动静。他急了，砰砰砰用拳头把大门擂得山响，里面不但没有反应，后面却突突突地一阵摩托车响，下来七、八个国民党警察，七手八脚将他捆住，一举押到城关大狱，一关就是三个半月。罪名是亵渎基督教义，扰乱社会治安。耿仨，这老实巴焦的汉子气炸了肺、急红了眼。警方知道他有一身好功夫，单独囚他在一间密不透风的钢筋水泥地下室里，再大的本事，他也逃不出来啊！时至仲夏，他从大狱里出来，疯疯癫癫地到教堂去找翠莺，那里既有军警，又有洋人持械守卫，连踢带拽，将他又是一阵毒打。走投无路，他的性子变了，见洛阳东乡、北乡四处有人掘墓，他也干上了这种营生。后渐渐发迹，他疾忿世事不平，仗着一身功夫，在金村联络一帮无赖地痞，起名红枪会，打家却舍，落草为寇。他杀富却不济贫，越是宝贵人家女子，越是却来奸m淫。用他自己的话说：天地对我不公，我他妈的六亲不认！不过，他对怀履光一直耿耿于怀，多次夜入洛阳，到圣公会教堂巡视，见那里始终戒备森严，也就难寻机会下手。惭愧的是，他在乡间可以肆意寻花问柳，时间一长，他对翠莺的眷恋之情，也就不免有些淡漠，他的性子，竟变得残忍、暴戾、冷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