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耳中人（2/2）

牧清意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小姑娘，反而没了刚开始的害怕，他渐渐镇定下来，能清楚地感到她眼睛里的悲伤，以毁天灭地之势滚滚而来，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牧清意感到心底深处无端地生出一股悲哀和愧疚，心里下意识地细细思索，却还是不明白这小女孩为何说子笙是他的恩人。

“你妹妹幼时几次想自杀，是我劝住的，这些年也是我陪着，而你在哪里，你妹妹借了子笙的福佑，这些年阅历不凡，亦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养得如闺秀小姐，而你又在哪里？”小女孩停住脚步，向后仰着身子，睥睨着脚下的人，语气嘲弄：“如今你在了，却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妖又如何，我且问你，我们虽为妖，却害过你们？或是害过别人？”

雪霜铺满了意星的睫毛，像一把白羽扇，柔软而纯净，她仰面躺着，红通通的小脸上落了细小的雪花，然后马上就融化开来，她的袄子也洒满了雪花，堆在衣服褶皱的缝隙里。

小女孩无意瞥到意星，怔怔的，不再说话，眼神复杂。

“罢了，便罢了。”

半晌，女孩看着看着，一滴清泪终于穿过那层迷蒙的雾气，从那双纯净的眼睛里流出来，哀叹声起，如同迟暮怅然的老人在诉说一件悲伤而无奈的过往。

牧清意有些懵，看着小女孩毫不迟疑地转身，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走去，绿色倩影孤零零地转眼消失在视线里。

牧清意就这样不受控制地看着，直到雪花在他身上裸露的地方化成冰冷的水才将他惊醒。牧清意倏地觉得浑身脱力，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不知名的心虚，他放松下来，来不及去思考辩证小女孩话语的真伪，随即艰难地将地上的意星抱起往小镇客栈赶去。

意星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很亮很干净，是一片雪刚停的土地，周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喘息声，空寂得吓人。

她只一身单衣，光着脚踩在雪地上，印出一个个可爱的小脚印，纵使穿得单薄，却不觉得寒冷，只觉得走了好久好久，可还是漫无边际的雪地，她开始犯困犯累，好想停下来休息，可是她的意识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好像一停下来，就会永远困在这雪地里......

可是，就算永远困在这雪地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有什么事急着去做？还是要去见什么人么？

嗯......好像也没有什么急事。

那么，是想要去找谁呢？

意星的心底开始出现质问的声音，动摇着她前进的脚步。

她停下来，挠着头，艰难地思索着答案。

我好像是要去找一个人，找谁呢？

嗯，忘记了，不过只要能走出这片雪地，就能够见到他吧......那时候想不想得起来又有什么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