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神箭手（一）（1/2）

沈蕙绸转溜了眼珠子，有些玩性起来：

“我们在说刚刚这河边遇上了两个也要去敖包大会的撒拉族美人儿，可惜看不清她们样貌，若是陈桉大人待会儿能够摘下她们的面纱让我们一睹芳容的话，想必她们折服于大人你的风流潇洒，会很愿意与你共度一个良宵的......”

陈桉转了转眼眸，含着笑意并不急着答话。

扎西倒是轻轻开口斥责：“沈蕙绸，你别因大人心善亲和，而随便乱开大人的玩笑——谁都知道，这撒拉族向来民风保守，历来遵循的是一夫一妻的婚制；谁要是揭了未婚少女的面纱，便必须要把人给娶回家——你让大人去揭两个人的面纱？就算大人肯，那两女子都势必是不肯的。”

吴符等人这才恍然大悟，众嘲起沈蕙绸的不分轻重。

桃笙的面色亦从苍白回了些润红，对身边的沈水笙轻轻的张口问道：

“好不容易赶上了你们......不是还要去那个风十城吗？要不大家，还是先上路吧？等到了地方，再来闲话也不迟？”

“你要不要喝口水休息一下？”

桃笙轻轻摇了摇头，面上有些酡红：“一路马车上，大人已喂我喝过多次清茶了，我眼下人很好，没事的。”

沈水笙闻言有理，再瞧桃笙确实一副精神爽利多了的模样，便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扎西和沈蕙绸。于是他二人点点头，众人便各自上马，不再着急，慢悠悠地往河对岸那火把之光愈加明亮的地方行去。

暮色沉沉，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地。

蔓布的，除了闪烁澄明的篝火之外，便是大大小小的穹庐，和载歌载舞的蒙骨儿女。

他们之中，蒙古少女多梳着俏妩的珊瑚长辫、身着明艳鲜亮的红、绿长绸袍，而英勇伟健的蒙骨男儿们，则都扎起腰带，腰佩一把别致的蒙古小刀。

这样一来，倒也能将他们与那些穿棉布长衫、以麻布裹腿的羌民们，很好的区别开来。

而沈水笙边走边留心观察，暗暗啧叹这个敖包大会，果然是众族齐乐的一个盛大节日，虽说她与桃笙自入渤州遇见沈蕙绸以来，便是藏女装扮，但吴符和陈桉等四人男儿身，却一直以来都是着华夏族衣裳示人的——在这风十城如此隆重的族庆大节之日里，他们竟然也能穿梭自如、行走无拦、不受排斥、不被阻拦......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令人的心里十分的舒畅、愉悦、震撼。

多么和谐美妙的众乐融融啊！

沈蕙绸一手拉着阿多，另一手挽着沈水笙，将沈水笙和桃笙边带近了那喧闹非凡的一个个篝火堆人群中，边咧着嘴，对她们大声介绍道：

“瞧见没？那个造型挺拔豪迈、抽出长刀的，便是马刀舞了......”

“那堆围成圈的人里面，那些情绪很饱满热烈的男子们，他们拿一双筷著在敲打自己手掌、肩部、腰部、腿部的，跳的是筷子舞哦......”

“还有那边那个，大家都不用乐器，众和清唱着边打拍边顿足的，跳的叫安代舞......”

沈水笙便是在这烟花恣肆、欢声笑语之中，发现了原来王宫乐室之中，那些珍藏蒙尘的、由昔年各地民族进献的马头琴、蒙骨琵琶、蒙骨战鼓......等等，在这些西蛮之地的夷民手中，竟然可以幻化出如此热烈且不失沉稳、奔放又显得典雅的音律，与丰都王城里面那些个古朴悠长、按部就班的宫廷舞想比，真真是化外天籁啊。

“咦，她顶着个碗，是在作甚？”

顺着桃笙的目光瞧去，阿多与沈蕙绸也看见了，这边不远处的一个篝火堆旁，有一位身穿浣碧华裙的姑娘，头顶瓷碗，手持双盅，在音乐伴奏下，似乎根据着盅子碰击的节奏，她两臂不断地舒展屈收，身体或前进或后退，舞艺超绝，很是令人惊叹，周围观赏的百姓们纷纷为她痴迷叫好。

“哎呀阿多，这个叫什么舞？我脑子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沈蕙绸感受到阿多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温热，有意一拍脑门，表情懊恼地扭脸问向了阿多。

阿多似乎也忍不住被这位舞姿热情的蒙骨少女所感染，这段时日以来，她面上隐隐的愁霾终于被纯真的笑靥所替代；

“这我知道，是盅碗舞。”

“对对！正是盅碗舞。”沈蕙绸笑眼盈盈。

沈水笙为沈蕙绸骨子里的细腻而微微一笑，目光投向了这位舞步婀娜多姿的蒙骨少女身上：

“这舞妙极！显得女子端庄娴静、且柔中有刚，与这若水高原天峻山的蒙骨风情，一脉相承。”

“阿多说得没错，我倒第一回见，原来女儿家的舞蹈还可以这样的味道......”

沈水笙与桃笙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忽然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这浣碧华裙的蒙骨少女渐慢下了舞步，停在了一位穿深蓝长袍的男子面前，面露羞怯地开口说了几句，惹来一众起哄。

“她在做什么？”沈水笙与桃笙好奇地不约而同看向了沈蕙绸。

沈蕙绸与阿多对视一眼，笑得神神秘秘：“她在问那男子索要腰佩的刀。”

“她要刀干嘛？”桃笙觉得一个姑娘家如此大胆要一枚凶器，实在吊诡得很。

正说话间，却见那男子微微一笑，解下了腰间带鞘的小刀，却是朝空中一仍，不偏不倚，正好掷到了沈水笙的脚边上。

众人的目光便循声望了过来。

“这位明艳动人的好姑娘，谢谢你了，能不能麻烦帮我捡一下刀？”

众目睽睽之下，不明所以的沈水笙虽然心头古怪，却也只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正欲弯腰拾起，却被沈蕙绸伸出来的胳膊挡住。

“不谢，不能！”

脚边的刀随即被突然跨过来的一只鎏金靴踹了老远。

“哎呀呀，这谁这么没公德，把这么危险的刀放在地上，害我踢到刀背，真真是疼死我了......”陈桉不早不晚，正巧出现在了她们身前。他一脸如丧考妣的大声衰叫，惹得欢庆佳节的那些盛装歌舞的蒙骨族民纷纷不满气极，拥了上来。

“阿月，你瞧......”沈水笙却在桃笙轻轻低附的提醒中发现，刚刚那位热情奔放的蒙骨少女一脸羞愤地低头跑出了那人群中。沈水笙与桃笙对视一眼，随即恍然。

敢情这蒙骨男儿的佩刀，还有定情的这层意思呐？！

沈水笙心头尴尬，庆幸又感激地眼神递给了挺身而出的沈蕙绸。

那位深蓝长袍的蒙骨男子，缓缓自人群中走了过来，篝火明灭的微光下，看得出他的年岁与陈桉相近，面容棱角分明，身材匀称结实，颇为高壮，只是眸中却透着股让人不知为何格外不舒服的锐利神色：

“这位兄台，看你不是我们蒙骨人？”

“不是。”陈桉打开了他的招牌折扇，轻笑一声。

“也不是若水的羌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