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敖包会（三）（2/2）

“我隐约好像听见马儿在叫唤。我的马儿出了什么事了么？”

扎西说着说着，便朝他们聚集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走近了乌骓马，看到它侧躺在地，有气无力的模样，大惊失色，抬眼迅速环视了一圈众人，横眉冷对道：

“谁，伤了我的‘玉追’？”

沈蕙绸倒是在沈水笙开口之前先站了出来：“扎西，你搞搞清楚，不是我们伤了你的马，是你！你没事干嘛在马场里养蛇啊？”看着沈蕙绸怒气冲冲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众人亦默默点头，狐疑的扎西扭脸看向了身后自己偌大的马槽。

“我养什么蛇？”

就在此时，连生拎着一个竹篓子，飞步而来。

“少爷，我查看过了，马场里所有的蛇都在这里了！”

扎西闻言大吃一惊，急忙打开竹篓的盖子一看。

“哎小心了。”连生提醒道，“统共有四五十条呢！好家伙！没累死我......”看到吴符和沈水笙、桃笙他们都站在了乌骓马那边查看马的情况，连生于是扔下了竹篓给扎西他们解决，忙不迭的把脑袋凑过去帮忙。

而这边，望着满满一竹篓的青色蛇群，饶是爽朗大方的阿多与粗莽勇猛的普穹亦看了一惧，心生呕味。

“你看！”沈蕙绸气愤道，“这么多的蛇！扎西！你怎么养马的？幸亏它们今日是被我们发现，没伤到人！”

“是啊！”阿多频频点头，“否则扎西少爷的马场死了人，还怎么做生意下去？”

沈蕙绸郁闷地用芊芊手指重重点了点阿多的额间：“这是重点吗！生意哪有人命关天？”缓了一口大气，沈蕙绸又叹息道，“再说了，不管是马还是人，有死伤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闻言，扎西神色一沉，陷入了深思。

陈桉瞅了眼竹篓，玩味的不紧不慢插了句话：

“这蛇......杂得很呵。有毒没毒的，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啧啧。真巧。”一身劲装、一看就是武林好手的浮峣沉默着微微点头，表示附和陈桉的说法。

普穹心倒是不粗，一下子明白了：

“是有人要害扎西？”

“确切的说，是要害扎西兄的马。”陈桉似笑非笑。

“啊？不会吧。”阿多讶异，忍不住开了口，“没理由啊......谁会这么无聊恶作剧？”

“谁说没理由？”陈桉给了他们一众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边说边走向了乌骓马那里：

“刚刚蕙绸姑娘不是说了么？——这苍凉平原之地，哪来的蛇？哈哈哈......”

沈蕙绸、阿多、普穹与神色晦暗不明的扎西，皆是一怔。

片刻。

“看来是天峻山那群蒙骨人干的。”扎西淡漠道。

“蒙骨人？”阿多又惊又疑，“从西北跑到咱们东部的圣仙？图什么啊？”

“渤州境内，只有若水杂居地的天峻山、潢梁郡的燕兰古城和鲜卑部落才可以令蛇虫生长。而由于河谷地带，燕兰古城的蛇乃是春蛇，夏季不活；至于鲜卑部落，又与东湟谷地一向边界分明，轻易不能互踏足半步，更遑论他们地区喜养的毒蛇，会隔着潢梁郡与香德乐都的守卫，轻易出现在圣仙此处了......”

沈蕙绸抽丝剥茧，拨云见日，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明白了，怪异的目光投向了冷笑着的扎西。

“没错。”扎西淡淡道，“唯有天峻山那群西北蠢货，才干得出这样的蠢事。”顿了顿声，扎西傲然不惧，“我安阳马场上百匹良驹，又岂是他用区区几十条小蛇便可轻易吓退毒死的？笑话！”言毕，扎西迈开了脚步，前去一个个马槽查看马儿的情况。

普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得劲，满目担忧。沈蕙绸突然开口对扎西喊道：

“喂！你明天，要不还是别跟我们去敖包大会了吧！”

扎西慢下了脚步，回头看了沈蕙绸拧成团的皱巴巴小脸，再目光掠过同样紧巴巴盯着自己的阿多与普穹，心头一动，瞥过他们仨的眼光却带着不以为然：

“你们还是管好自己罢！要还想跟我借马，仍是那句话，就别啰啰嗦嗦的——沈蕙绸，你的马选好了没？是你选的我的‘玉追’？”

沈蕙绸没好气的摆摆手：“你的‘玉追’是水笙选的，她可没伤你的马，你反而该谢谢她以身犯险，替‘玉追’除了蛇、止了疼呢——我选的呀，是这匹栗色大马！扎西，你帮我看看，这马如何？”她怕惜马如命的扎西对着沈水笙又就‘玉追’是否受伤刨根究底，连忙转移了话题。

扎西睨了大眼汪汪的沈蕙绸一眼，慢悠悠走了上去，眼尾余光一扫，脸色却是一沉。

“这马不好，换一匹。”

“不好吗？为什么呀？”沈蕙绸莫名其妙，“它哪里不好了？我看它挺好的呀......”

“它心脏不好。不能跑时间长。”

沈蕙绸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扎西，气得笑了：

“哎呦喂。它心脏不好？它都驮着我跑了好几圈了！”

扎西没料想在他来之前，沈蕙绸已经骑过这马了。但他只是一怔，一点不尴尬，随即面无表情道：“我是马师，也是马场场主，你听我的没错。换一匹，或者我给你挑一匹。”

“若是我不换呢？”沈蕙绸扬起下巴。

“那你就自己走过去若水杂居地！”扎西亦半步不让，正色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挑的什么不好，偏偏挑中的是科尔沁马。我们要去的正是蒙骨人的地盘，你这般大喇喇无忌惮，骑着蒙骨马去凑敖包大会的热闹，往浅了的说，你是不知所畏；往深了的说，人家会还以为你是在挑衅他们！”平复了一下语气，扎西难得的好言相劝一句：

“沈蕙绸，你不要没事找事。”

却正是这一句话，激怒了沈蕙绸。只见她一声冷笑，麻溜地提绳上马，夹紧马肚，一下子骑着马飞奔出去，只丢下一句话：

“我偏要骑它！”

望着沈蕙绸张狂驰骋远去的身影，阿多喏喏不敢多言，普穹担忧地挺身出来，对面色难看的扎西似劝慰，也似承诺，郑重道：“我会盯紧蕙绸，也会保护好她和你的马的，你放心。”

阿多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片刻又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几步，孤独的身影朝着她的青色矮马飘去，默然的梳着马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