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敖包会（四）（1/2）

扎西瞥了一眼阿多孤寂的背影，对普穹淡淡来了一句：

“蕙绸比你大，你要叫她姐姐。”看着普穹大变的神色，扎西视而不见，沉声道：“不指望你降得住她。你能拿住阿多就不错了......八两和卓玛白玛他们不会去敖包大会，是么？”

见普穹说是，扎西点了点头：

“那就好。阿多他们几个，年纪都比你小，也不太懂事，你多上点心。”普穹犹疑地看向阿多，默然点头，移开了步子走了过去，艰难开口关心了几句。

扎西看着阿多眼里的喜悦，这才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没有人知道扎西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见他返身朝着沈水笙和卧地的‘玉追’翩然上前，蹲身抚摸着‘玉追’的鬃毛，听着它的哼哼，对亦在一旁与桃笙一道为‘玉追’收拾腹部伤处的沈水笙认真道：

“‘玉追’受了点伤，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挑一匹？我这马场里，比‘玉追’猛劲的良驹多得是。”

沈水笙晶莹的双眸透着些许迟疑：“它还能跑吗？”若是因为奔跑而撕裂了伤口，让腹部伤口恶化的话，她会心疼的，那她情愿放弃与它共驰骋的珍贵机会。

扎西看到沈水笙抚摸着‘玉追’鬃毛的小心翼翼，嘴角弯起：

“能跑。‘玉追’是我从寒瘴之地寻得的，当时它还驮着我跑了一天一夜，我们才走出困境。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的？你放心，它没那么娇气。”

“那就好。”沈水笙闻言，欣喜地与身后的吴符对视一眼，而后亲昵地抱住‘玉追’的头：

“那我不换了，我就要‘玉追’。”沈水笙坚定道。

“你确定吗？”扎西好意提醒，“它现在是不排斥你，可不代表它已信任了你。”

“它会信任我的。”沈水笙温柔而又坚定，“我确定。”

吴符见状，目光宠溺，片刻后想到了什么，抬眼问询向扎西：“你的‘玉追’能卖吗？”

扎西愣了愣。沈水笙亦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期冀地看向了扎西：

“对啊！扎西，你能直接把‘玉追’卖给我吗？”

沈水笙心中觉得吴符这个提议甚妙。一来，她爱极了这匹与她颇有眼缘的好马；二来，她若是有了自己的马，等敖包大会结束与沈蕙绸她们分别后，她就可以带着桃笙，毫无顾忌地直接骑马甩开陈桉等人，不用再来安阳马场一趟还马，更是方便利落得很。

可扎西心中却不这么认为。他有自己的一番计较。

早已暗中打量过他们几人的扎西，见吴符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而沈水笙普通脂粉闺秀的装扮，两人出门连自家的随行马车都没有，只带一仆随侍，怎么看也不像是贵胄之人。

比起扎西他那些向来一掷千金的买家，扎西实在怀疑，沈水笙她能不能付得起令他满意的价钱。

可是看在沈水笙是沈蕙绸普穹他们领过来的份上，扎西又不好初次见面的这个档口，便与沈水笙轮买卖，讨价还价。心中思量了一番，扎西才斟酌着开口：

“有一个买家也有意向买下‘玉追’，我应承过他来试马......这样吧，姑娘你先明日骑着，或许骑未顺手，你看不上它也不一定？”

似是看破了扎西的想法，吴符微微一笑：“扎西兄不愧为河谷最大马场的少主，是个绝佳的生意人。”

“这位吴符公子，你谬赞了。”看破不说破，扎西亦微笑。

吴符扭脸对沈水笙问道：“你要不要先向扎西兄雇两匹别的马？”

沈水笙心头一惊，看着吴符清澈无害的目光，才佩服又感激道：“不用不用。”顿了顿声，补充道，“除了‘玉追’，其他的我都不想要。先这样吧。”她心中有些不快。

沈水笙自认不傻，她也听得出扎西话里的推脱之意。说白了，不就是看不上她罢了。

她不是愿意将就之人。除了‘玉追’之外，至少目前为止，她没觉得有其他的良驹能让她看得上，愿意当成坐骑。

沈蕙绸那句话说得对，选一匹坐骑，最重要的，是信任。

她救了‘玉追’，她就不信，她还降服不了它。

等她降服了‘玉追’这么一匹烈性马，再来与扎西说道商量，也不是难事了。

“你的眼光不错。”扎西目露赞许，心中亦很为自己的眼光有人认同而骄傲。

目送着扎西为吴符去挑马、三人远去的身影之后，一直静观神色的桃笙才迟疑着开了口：

“阿月，你当真这么喜欢这马儿的话，为何不直接出钱买下它？”

沈水笙笑着看了眼桃笙，嗔怪道：

“怎的，当你主子我富得流油？钱烧得慌？”

桃笙不好意思地歪头吐了吐舌：“桃笙没这么想......只是桃笙知道，阿月无论如何都是出得起那个阴阳怪气的扎西给出的价格的。”想当初，她为了买下桃笙，毫无二话，也无还价，痛痛快快就给了兰香坊那个可恶的金大娘二十朋银贝，又哪里是会没有身家的小气之人？

沈水笙又好气又好笑道：“虽然这马再贵不会贵过你的身价吧？但我只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扎西。我的钱虽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是是她自王宫中偷来的，她心中暗暗厚着脸皮想着。

桃笙闻言，面色怪异，吞吞吐吐道：“阿月，你以为这马能有多少钱？”

“左右不过一两朋银贝咯。”沈水笙不以为意的猜测道。她正在专心致志的用清水为‘玉追’清洗腹部的伤口。

“呵呵。阿月，你错了。”桃笙皮笑肉不笑，伸出了三个手指，“我敢跟你打赌，这匹‘玉追’，那个扎西绝对不会卖少于三十朋银贝的！”

“三十朋银贝？抢钱呐！”沈水笙完全不信，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桃笙苦笑：“阿月，你实在是不知民间疾苦。”

“怎说？”

“这健康又壮实的牲畜动物，可比区区一个奴隶值钱太多了。”桃笙苦笑。

沈水笙手里忙碌的绢帕停了下来。

她扭脸去看面色平静却眼神冷凄的桃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