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奸中险（二）（1/2）

“姐姐......”一个怯怯的声音从普穹身后传来，却是一直被他搂在身边安静不语的白玛：

“我不要被剥皮，我怕疼，变成寺里的一面鼓有什么好？”白玛呜咽着地祈求地看向众人，泪眼汪汪道。她虽然年幼，却已从众人的谈话之中听懂了眉目。

众人心情沉重起来。

悟法寺。

普穹掩护着沈蕙绸、阿多，而陈桉、浮峣主仆与吴符主仆、沈水笙、桃笙主仆一道，趁着月色迷蒙，由连生去制造声响引开大殿上守夜的僧人，浮峣守卫，众人悄悄潜进了幽静的大殿里。

乍一进去，黑漆阴寒，似乎空荡无一物般，只能隐约瞧见金身佛像那一双好似洞若观火的慧眼。脚下似乎轻微有回音，又仿佛步步而惊心。

桃笙心中发怯：“奇怪，阿月，这大殿里怎么感觉阴森森的……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呀！”她的肩头似乎掠过了一只手掌心的温度，尚待温热，让她不觉吓一跳。

“当点心，这里有很多老灵魂呢！”阿多提醒道。

“老灵魂？”沈水笙与吴符、陈桉皆惊疑不已。

嚓。

嚓嚓。

普穹的手中瞬时多了几只烛台，依依递给了他们。

沈水笙这才多了些心思，去照辨殿里情况。

定睛一看，却是惊悚不已。

只见大殿之内，横八排纵廿三列，满满高挂着各色各异的人皮鼓悬空中！

沈水笙胆子大一些，用手去戳了戳，皱起眉头：

“这个鼓有点奇怪……质感比较硬，好像不是，呃，皮？”

陈桉轻轻瞥了一眼沈水笙手中泛着昏黄的鼓：

“那是人骨做的。”

“什么？！”沈水笙倒吸一口冷气。

吴符边仔细地用手去碰触自己头上的一个人皮鼓，一边娓娓道来：

“据载，百年前的喇嘛教就很喜欢用人皮做成手鼓，尤其是用那些‘有道行’的喇嘛修行人的皮去做成手鼓，说是可以通佛、通菩萨、通诸天，宣称一摇人皮鼓，菩萨就会下降……”

“其实只是业报现前，是被毁尸剥皮的亡者怨气不散落入鬼道中，当喇嘛摇动人皮鼓时，冤仇债主、噬血鬼神都来了。”陈桉撇撇嘴。

吴符淡然一笑，继续道：

“近年来，喇嘛教也喜欢用纯洁的女人皮制鼓，教中人常会宣称那是纯洁少女们虔诚的奉献……而那些少女们，其实不只被做成了人皮鼓，还会被制成其他种种怪异恐怖的人骨法器；譬如腿骨，会被制成叫做‘冈令’的笛或号，吹奏出刺耳的高音而招神引鬼；眉心骨或头顶骨，会被制成念珠，要串成一挂念珠得要108具头骨才能成就……更夸张的是人骨袈裟——听说十年前，我们华隆国的护国寺崇国寺，就曾接受过一件自悟法寺赠予的所谓珍品袈裟，乃由4多个眉心骨制成，实为一件做工精细的人骨袈裟……”

普穹诧异地看了吴符一眼，点了点头，补充道：

“确实如此。”

“那这么说，这悟法寺内，除了这近两百支的‘阿姊鼓’外，还有众多的人骨法器了？”沈水笙厉声道，顺着遍寻各处的沈蕙绸呆怔目光望去，大殿长长的供桌之上，俨然摆放着众多的人骨念珠、骨笛骨碗……镶银鎏金，却是触目惊心。

沈水笙表示难以置信：在这么淳朴友善的渤州内，竟然会有如此惨无人道的行径？

桃笙亦和沈蕙绸一般，心惊肉跳，煞是气愤表情。

阿多走上前去，抓起一物，有些奇怪地拿起把玩：“这个是什么？我之前都没见过。”那看起来似乎是一双黏合在一起的半胳膊长的人偶泥像，一男一女两张娃娃脸，笑得有些诡异的哀伤，惹人爱怜。

普穹神色略现复杂：

“这是上个月，偷窃了族长帐房里贵重物品的阿廖叔婶一家，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怎么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蕙绸方开了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记得阿廖叔婶年纪不大，但自小跟着族长，已经很多年了，他们的孩子应该年纪也很小啊？”

普穹缓缓地垂下了眸子，神情黯然：

“是，但族长说，阿廖叔婶不是第一次行窃了，屡屡偷的皆是贵重物品，这次尤为过分，盗窃的乃是由王宫贵族分送给州牧大人、州牧大人再分赏下来的稀世珍宝......说是再难容忍，一怒之下，将阿廖叔婶全家都判死罪了，当天就……他们的一双五岁的龙凤胎，连华活佛说，正好可以把他们的腿骨、整张的人皮、完整的童尸……制成为这悟法寺大殿镇魔的祭品；而他们的双生头骨、包上人皮的小鼓‘札玛汝’、大腿骨号‘冈令’……也能作为日常祭祀用的法器，为他们的父母赎罪……”

沈蕙绸大怒，一时忘了何处，拍案痛斥：

“荒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把五岁童子拨皮抽骨，这不是活祭幼子么？！”

沈水笙亦感荒谬：即便大人确实有罪，但偷盗之罪何至于死？且稚子何其无辜？

若说一开始，沈水笙对香德乐都的“阿姊鼓”还只是敬而远之的想法，事到如今，她却是由衷的为这些无辜少女和百姓们感到愤慨。

甚至隐约之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藏着阴谋的气息。

“既是活佛，怎会如此残忍？”

沈水笙环视了众人的神色，冷冷问出了所有人深藏内心的疑惑。

吴符认真琢磨：“这其中定有蹊跷......”

“来人啊！有贼人！快来人呐——！”

一声惊动了所有人。

陈桉疾速简洁地扔下一个字：“走！”

依旧是普穹掩着阿多与沈蕙绸一路岔开，陈桉主仆、沈水笙主仆与吴符一路。

众喇嘛纷纷点灯，持棍而出，见陈桉那路人多，便寻迹追来。

吴符惶惶：“连生呢？我得寻他去......”扯绊间，却似是掉了队，没了声响。

沈水笙暗自着急，心想必是沈蕙绸刚刚的动静惊到了这些小心谨慎的喇嘛们——可他们若不是在作怪，这大半夜的，且全城禁令进出，他们又何必如此防备呢？

陈桉不知沈水笙此时心下所想，只觉得带着姑娘们躲逃，脚程慢了些，不由得皱起眉头。

“浮峣。”

“是。”

“引开他们。”

“好。”

一声窸窣，浮峣轻飘的身影自沈水笙眼前掠过。

沈水笙和桃笙呆了呆。

“跟上我。”陈桉冷静的声音响起。

沈水笙慌不择路，撞进了一个弥香的怀抱里。

“陈桉你吓我一跳！”

那人却是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的，笑出了声。

“呵呵......”

沈水笙心中一凛。

“陈桉？”

自不远处却听见桃笙急慌的惊呼：

“阿月？阿月！......”

糟糕！

沈水笙一个急转，却被拉住了手腕，径直地，又拽入了那个弥香之中。

“你不是陈桉！”沈水笙大叫：

“放开我！”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