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奸中险（一）（1/2）

“凤林公主？”沈蕙绸茫然地皱了皱眉，“这名头我好像听姥姥说过......凤林公主怎么啦？”

“凤林公主啊，她在沈元后被贬为静怡娘子入观清修后呢，为母亲的遭遇所气愤；然后，陛下又打算将她指婚给表舅舅的儿子，虽然她母族表舅家大势大，是当今太宰哦！——可凤林公主或许跟那位远房表兄素昧平生吧，你说，从来没见过，怎么可能有感情呢？对吧姑娘们？”

“就是就是！”沈蕙绸听得十分痴迷，竟生气地挥舞起拳头气鼓鼓地瞪起一双杏眼，“陛下怎么这么坏？然后呢然后呢？”

吴符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公然怼当今陛下，嘴角忍不住阵阵抽搐，面上摇头一阵苦笑。

“然后哇？——”陈桉瞧着沈水笙低垂的眸子，轻轻笑道，“然后，大概是凤林公主偷偷看了一眼这未来夫婿，甚是嫌弃表兄长得实在不够风流潇洒英俊倜傥......便一气之下，为了表示她坚决抗议拒婚的心情吧，凤林公主直接跑出宫，玩消失了！”

“哇，真的吗？”沈蕙绸目瞪口呆，拍拍胸口，赞叹道：

“那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父亲，更是当今陛下欸！这凤林公主可太帅气太勇敢了！”

看着众人默默不语，望向她的表情，沈蕙绸又反应过来，赧然道：

“呃......不过凤林公主其实也不用生那么大的气啦。可能陛下也是为了她好，才给她许配一个亲戚家的孩子也未可知呢？”

“你怎么知道是为了她好？”沈水笙突然淡淡插入谈话：

“没准儿陛下就是为了一己私心呢！谁家疼爱孩子的父亲，会为了孩子好，将宝贝闺女嫁给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亲戚家？还是亲戚家一个名不见经传、不成气候的平庸少年？”

陈桉眼含笑意，扭脸不语。吴符轻咳几声，面上略有几分惊诧，语间亦带了几分不自在：“水笙姑娘，慎言慎行......这冒讳当今陛下的话......”

沈水笙才感觉自己话语唐突了，不似寻常士族淑女闺秀，妄自放肆点评说这么多。于是悻悻闭上了嘴。

“没事没事，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就聊聊天......那后来呢？后来凤林公主有没有被抓回去？”沈蕙绸追问道。

“后来？”陈桉夸张地摇了摇头，嬉笑地瞥了眼沈水笙那看不出表情的面庞，耸耸肩道：

“没有后来了——不过被抓回去也只是迟早的事......”

不多时，回到了乌苏城内。

远远的，却见一个瘦长熟悉的身影沉默站在月下，低头孤苦的模样。

而阿多自老远见到沈蕙绸一众，便叫喊着飞奔而来：

“蕙姐姐蕙姐姐，不得了了！普穹的妹妹也要被送去万物湖贡神了！”

“什么！”众人大惊。

走近了方瞧见，普穹黑黝黝的刚硬面庞上满是阴沉，适才的柔和全然不见。

“怎么回事？”沈水笙轻轻问道，看向了沈蕙绸他们。

沈蕙绸亦迈步上前看向普穹无神的双眼：

“怎么会这样子的？是卓玛还是白玛？”卓玛是二妹，白玛是三妹，因着大妹白玛早已出嫁新寡，是故沈蕙绸直接如此一问。

“不可能是白玛吧？她才十岁呀！”拉姆惊呼，与八两少爷面面相觑。

“卓玛白玛，连华活佛他都要！”阿多跺脚，急得快哭了。她与普穹家自幼相识，常有走动，与这三姐妹亦是熟稔得很，阿多娘生下她后便不再具有生育能力了，因此阿多孑然无兄弟姐妹，她向来将她们仨待作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疼爱。

“什么？！”众人愕然！

不是说，一户出一名少女么？

阿多急着替普穹说清楚来龙去脉：

“普穹的爷爷说，这上半年贡神的告示张贴出来，他家抽签抽到了。本来普穹爷爷也觉得没什么，只是他与别家为二妹卓玛才订下婚嫁不过一个月，这头就要反悔，说不过去，人家这聘礼牛马都早已送过来了啊！于是普穹爷爷去和族长说明缘由——普穹爷爷的意思是，能不能另外再抽个别人？待下次轮到了该他家，他家绝不再有二话；或者等过几年，白玛长大了，届时再递补名额，贡呈给瑶姬上仙。”

“那，族长怎么说？”八两迟疑地问道，“我记得，普穹他爹早年逝世后，普穹家就靠爷爷一力支撑了，但他们与族长的关系，一向不太好......”落魄的支系，不受族长器重，也是人之常情。可眼下情况，这族长还能为了普穹家出面说话？

果不其然。

“那族长坏透了！磨磨蹭蹭，迟迟不对连华活佛他们说清楚普穹家的情况，等到普穹爷爷等不及，自己去寺院跑一趟说时，已经来不及了。”阿多气愤道：

“那些喇嘛推来推去，都说太迟了，没有这样的先例的，怀疑普穹家故意逃避，有不敬之意——而恰好高大叔家被抽签到的阿兰，三日前上山放牧，不幸遇上疯牛被踢死了。于是那寺院高僧就出来说了，正好，普穹家有两个处子少女，连华活佛的意思是，普穹家的两个女孩儿，今次都得献出来，以证对神灵的虔诚！”

正说话间，扎着两个小辫的白玛从帐房里跑了出来，直抱住阿多的胳膊，天真无邪地看向了沈蕙绸一众：

“蕙姐姐，他们都说我要变成万物湖里的小鱼儿了，是真的吗？那我会不会更好看？”

阿多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搂住了不谙世事的白玛。

此时帐房内传出了一阵哭声。一位身着藏青长袍的耄耋老者掀帘而出，走到了普穹身旁，一阵叹息。

“普穹，好好安抚你妹妹吧，咳咳......咱们都尽力了，还能有什么法子不去......”

普穹闻声沉默，转脸向沈蕙绸哀求道：

“蕙姐姐，你帮我进去看看吧？我......我不知该怎么去说......”这个高瘦的男孩儿，此时眼眶亦红了。沈蕙绸和水笙见了，均心有不忍。

“你们进去吧。里面都是女孩子，我和陈桉大人几个男子不便入内，就在外帮忙开解普穹几句，看着他们点儿。”吴符温和地对沈水笙道。

沈水笙点点头，于是带着桃笙，随沈蕙绸、拉姆和阿多入帐房之中。

只见帐房内，一嫣红裙裳的明媚少女，俯身在另一位全身素白的女子膝间抽泣哭啼。

听到来人动静，素白女子转头看向了帐房门处，脸上浮出淡淡忧伤的笑容：

“蕙绸，你们来了啊......”此女正是普穹的大妹，为夫守丧期的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