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垂莲子（二）（2/2）

他让老铁传话的本意，“别涉身其中”，就是指让杜长年既不要落井下石，也不要藕断丝连。

没想到，杜长亭还是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了。

也不能怪老铁——他知老铁的用意，他是心疼自个儿，就盼着自己能够彻底了无牵挂地兑现承诺，跟他进深山老林潇洒快意去呢！

杜长亭只能无奈的气笑，挥一挥袖：“去补个觉吧，老东西，一夜没睡，辛苦你了。”

算了。杜长年也不傻的，他这么干必有他的缘由，只希望他自求多福，别把宣王真当成个傻子就好。

这世道，乱糟糟，风雨飘摇。

杜家，他是真管不了了。

奉义府上，偏僻的艾园，野草丛生，凄冷阴森。

莫要以为这是个荒置的院子。

其实，这是奉义君府上所有下奴的栖身之所。

一进屋，除了中间过道，左右两边便是大通地铺。

连窗户都仅有两扇，空气窒息，闷热得慌。

所有的下奴，一大早天没亮，便在管家的催促检查下，须全体出巢去府邸上上下下劳作——该除草的除草，该擦地的擦地，该烧火的去后厨，该洗衣服的去偏院。

不分男女，共榻共枕。

无人羁管，伤病自算。

这便是艾园为奉义府上所有下奴们供给的，唯一自由空间。

只是。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当白天，念奴身为奉义府的琴娘，须费劲心力地去为奉义君的舞伎们谱写一首首曼妙堂皇的新曲——甚至若是奉义君不满意，她还要遭遇来自府上姬妾看不顺眼的鞭笞私刑……发肤伤痛，身骨劳乏，不可谓不心酸委屈，伤痕累累；唯一的安慰，恐怕也只是奉义君看在她琴技确实超群的份上，将那稀世难得的“春雷”古琴，交予她保管奏抚，令她可以苦痛之余，借春雷之弦，寥以泪慰。抚拭心伤。

然而最叫她煎熬的，却是夜夜的漫长。

只因一到深夜，念奴还要面临非人的待遇。

——

艾园里，除了如念奴这般的弱质女婢，还有更多的，是身强力壮的三等男奴。那些个个可都是龙精虎猛的糙汉呐！即便深夜已至，甚至身体劳累，可是，他们是男人啊！

是比奉义君甚至更为年轻、力强、旺盛的男人啊！

对着睡在一个大通铺上的这些女婢们，叫那众多长期饥、渴的男奴们，如何不虎视眈眈？

念奴被丢来艾园的第一天，可是就亲眼见到，对面的一个男奴三更半夜，直接把管家司侍人买来的新奴婢给压身上去，又咬又亲的，如发了情的公狗般粗暴，念奴是被那遭罪的新奴婢哭哭啼啼的尖叫声给惊醒的！

当时吓得念奴一个激灵，冲口正欲尖叫，却被左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捂住了嘴。

念奴转头一看，更是惊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只见原本和她一起睡在通铺的左边的奴婢，那一向在偏殿浣衣所劳作的三姐儿，此时却变成了一个上身精光、喘着粗气的男人！

而三姐儿半蹲在这男人松开了裤衩的下身之上，半裸着的衣衫正被那男人黝黑的大手掌粗鲁地褪去，三姐儿丰腴的身子向前倾，那捂向念奴的手，明显地撑不住力气，随着躺在念奴枕边那男人的一阵律动，眼神越发迷蒙，潮红着脸，对念奴颤颤巍巍地轻声开口道：

“嘘——你若吵醒了其他、呃、其他人，可就、嗯、可就保不准轮到你了……呃……嗯……”

念奴惊恐，再细看那男人双手掌托着三姐儿的腰臀一扭一扭，却是转过脸来，对自己莫名咧嘴一笑，眼里透出诡异的精光……念奴心中一惊，愈发看不得眼前这惨景、听不得枕边这三姐儿传来的一阵阵秽入鼻息的娇喘。

光着脚丫，果断抱起枕头跑向了门口，使出了吃奶的力生拉硬拽，念奴也想要把这扇门打开。

要她在这屋里睡一晚，她分分钟都呆不下去啊！——若不是奉义君以吴公子性命相胁，念奴必须苟延残喘，她哪儿见得来这种污秽？甚至想要撞墙自绝的念头再一次脑海中浮现。

可是她不知道，原来艾园为了防止下奴们叛变逃跑，一入夜，这院门都是被管家上锁了的，而这屋子，也是被从外面用链条紧紧栓死的！

她就这么胆战心惊地倚门微盹……直至第二天一大清早，管家解开了门外的链条，屋里的奴仆们蜂拥着争抢跑出门去洗漱和呼吸新鲜空气，不小心有人踩到了她的小腿，她一吃痛，才惊觉，竟然天亮了。

那只是来艾园的第一夜。

从此，她白天里强忍着困盹，强打着精神，做好自己在奉义府一个琴娘的表演、调教本分——有时太困倦偶尔失了神，越来越柔弱的身体还要被蛮姬等用私刑，身上伤痕累累，几乎每一处好皮肤，痛得累得，她几乎想立即死去了也好，又想到奉义君那日冷眼字句里提吴公子的威胁，不敢轻易去死；

而夜里，她又必须强迫自己不能睡，保持绝对的警醒，不眠不休，只因念奴深深的知道，一旦，她一不小心困睡了过去，就很有可能被这艾园里随便哪个下贱的男人扑上来，强行泄欲淫乐。

她也不是铁打的身体，至昨晚，已经是第三夜了。

连着三天几乎不眠不休，昨天夜宴之上，她终于还是在奉义君面前出了差错。

只见奉义君的新宠施姬轻眉薄怒，冷哼一声，很是不悦的模样。于是奉义君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她的背上、胳膊上各自都多了两道棍痕。

今早起来，浑身无力，念奴觉得自己周身，辛苦异常，慢吞吞地努力起身，也只能走在众奴的最后头，勉强坐起了身子。

于是司侍人前来锁屋时，意外的发现念奴竟然还没出艾园，便叉着腰上前作势要掐念奴的狠样：

“好啊你个念奴，君上立了规矩要你们三等下奴们卯时前必须出来劳作了，要我这个管家卯时就来锁艾园，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们偷懒耍滑，你竟然敢违命？真是大胆！你是不是想给我这个新管家下马威？嗯？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