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月吝（1/2）

“有常有为法，无常无为法……”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常有欲以观其微……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也。”

白衣道人五官甚是柔和，手持浮尘，阖眼授道姿态悠然，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小团子们却是扑在桌案上神色恹恹。

授道殿堂建于山巅，无墙无檐雕栏镂空，东南西北四角各立一根擎天柱，脚下地面皆铺乾坤石，细小纹路暗藏玄妙道势。

一室整整齐齐排坐了三十只小团子，面上强打精神眼中昏昏欲睡。

“孟邪啊……”兮妸趴在桌上眼神迷糊，传音对孟邪道：“打从我破壳出世起，我就从来没这么困过，真的从来没这么困过……”

孟邪低头悄悄打了个呵欠，传音入耳：“我也好困，神仙明明不用睡觉的……”

一片东倒西歪，唯独孟邪身旁蒲团上的火红身影坐的笔直，一双狐狸招子格外认真的看着道人，眼中不时闪过困惑与恍然大悟之色。

做学生的无心课堂，做老师的也免不了课上开小差，虽是坐在主位之上口吐道音，身外化身却忍不住在三清境内开口抱怨：“现在的小家伙怎的越来越不好学了？认真听我授道的竟然只有一只小狐狸！”

一青衣道人轻甩拂尘，表情乐呵呵的，“道也，缘也，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玄衣道人面相冷硬，“仙妖后裔，生存艰难，自是格外珍惜求学问道之机。”

授道课堂之上，今日课程正好结束，白衣道人一甩拂尘，“今日便到此吧。”

小团子们纷纷精神一震，恭敬作揖：“恭送玉清尊上！”

玉清笑着摇了摇头，身形缓缓消失于殿内。

“哦哦哦！今天没课咯！”

流光乱烁，小团子们三两成群冲下昊天之巅，转眼便四处撒野去了。

蓬莱仙境灵气浓郁，万物皆生灵智，除了神出鬼没任课时才会出现的八部众神，陪伴着仙神后裔们度过八百年漫长求学生涯便是仙境里各类各样的单纯精灵。

“妸妸，”孟邪伸了个小懒腰，“明日是玄清尊上为我们传授天地玄法呢。”

“啊？玄清尊上？”兮妸总算来了点精神，眼神登时亮了不少，“太好了，我来昊天仙院就是为了学六界内最厉害的法术！才不想听什么道法自然呢！”

恰巧青谒从她身边经过，闻言冷嗤：“只会用蛮力的蠢龙。”

“青谒，你说什么？”兮妸圆圆的凤眼一眯，倒还真有点凌厉的感觉。

炎霄得意的扬起脑袋，“青谒哥哥说你蠢呢！”

“两个坏东西，”兮妸右手微扬，一道纯白赤心的流焱小剑挟裹着太阳真火朝两人刺去，“仙院可是不拦私下‘切磋’的，你们欺负小狐狸的帐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不过一红毛孽畜而已，”青谒轻蔑的瞥了眼小狐狸，“与低贱妖狐为伍，当真自降身份。”

孟邪鼓起小脸，十分生气：“小狐狸不是妖狐！太清尊上说了，小狐狸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妖神之体！身负星辰之力呢！”

“哼，什么妖神之体，不过杂碎而已，”青谒稍显沉郁的小脸缓了缓，声音也柔和了那么一点，“孟邪无垠，你为上古神裔，乃万水之主，莫要自甘堕落与这妖孽混在一处。”

小狐狸肉掌裹着的尖甲若隐若现，眼神十分愤怒，压低了声音朝青谒凶狠呲牙。

“大胆！敢对青谒哥哥不敬？！”炎霄打出一道红色利剑，还没接近小狐狸就被兮妸拦腰斩断。

兮妸撇了撇嘴，心里不大瞧得起他们，“术法练得不怎么样，身份之差倒是吼得一套一套的，你们的跟班一个都没通过考核，如今还敢嚣张？”

“兮妸！”炎霄愤怒吼她，“你敢坏我法器？”

“坏了又怎样？”兮妸扬起小下巴，“区区一条小杂龙，和一只血脉不纯的小破鸟，还敢在本帝姬和万水之主面前叫嚣？你们不是自持身份高贵么？喏，这和你们刚才说的话都差不多，还给你们了。”

论身份，兮妸和孟邪可比他们高的多了，不过神兽后裔，又不是四神兽嫡系传承者，一天天儿的到处看不起谁呢？

炎霄被她给气哭，“你、你敢这么说我？”

“我敢啊，”兮妸忍住快乐得想吐泡泡的心情，回头招呼孟邪，“孟邪，走了。”

“啊，”孟邪抱起蒲团上的小狐狸，梨涡暖暖，“来啦！”

准备驾云离去时却被青谒给拽住了衣袖，孟邪不解，“青谒，有事么？”

“有事！”青谒脸色铁青，无端霸道：“我不准你和这只狐狸做朋友，扔掉它！”

孟邪不高兴了，“才不要！你放开我！”

青谒比她更不高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寒光一闪，小狐狸伸出利爪往青谒手臂上狠狠一抓。

“啊！孽畜！你敢伤我？”

孟邪瞧着青谒眼中戾色，身子一抖抱着狐狸就飞下了昊天之巅，“妸妸快走！”

“等等我呀！”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了，留下青谒站在原地神色阴沉，“我一定要将这畜生剥皮拆骨！”

两人一狐飞回破妄阁后小孟邪便开启了唠叨模式，“小狐狸你怎么能抓人呢？”

“抓人是不对的，青谒都被你挠出血了！”

“他很小气的，他一定会报复你的！”

“要是他寻到空子真的来剥你的皮怎么办？”

念着念着，孟邪开始忧心忡忡了，“妸妸啊，怎么听了这么久的课小狐狸还化不成人形呢？”

兮妸正倒在自己的小床上修习召雷诀，闻言只是摆摆手，“没事的啦，狐狸又不是普通狐狸，玄清尊上说它很厉害呢。”

“可是我在它身上感觉不到法力波动呀，”孟邪苦恼，“小狐狸为什么总化不成人形呢？”

因为我被人下了禁制！笨蛋！

小红狐高贵冷艳的瞪了眼孟邪，挣扎着从她怀里跳出来跃上书架，盘蜷着感悟天地之力去了，孟邪嘟了嘟嘴，“你们都不理我，那我也修炼去了。”

来昊天仙院求法问道者皆是两两占一居所，小狐狸身世复杂，为仙妖正统所不容，既然兮妸和孟邪愿意与他一处，蓬莱之主和三清尊者自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

仙神寿命漫长，昊天仙院授法课时完全随三清喜好而定，论道斗法数十年才得结束，破开三清境让团子们自练术法后更是动辄便是百余年，随着法术愈发精深修为愈发高强，矮矮糯糯的团子们也终于能幻化成少年形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