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1）

冷如铁父女二人，坐船过湖，骑马“哒、哒、哒”，往前飞奔。离保定约有十几里路，前面是一片树林儿。这马跑到跟前，是扬脖“咴、咴”乱叫，不走了，前蹄还直刨地。“爸爸，树林里有人哭声！”“吁！”冷如铁飞身下马对女儿说：“云凤，看看去。”爷俩把缰绳往鞍鞫上一搭，这马四蹄站稳，便一动不动。这是经过训练通人性的战马。爷俩进树林一看，见一位瘦老头，在歪脖树下上吊，他把脖子已经伸进套里！冷四爷像百米冲锋一样往前跑，云凤姑娘却没动地方，只见一扬手，“唰”的一道白光，把绳子斩断了！原来，云凤姑娘发出了袖剑。上吊的瘦老头儿“扑通”摔在地上。冷如铁几步窜到近前扶起老人。瘦老头睁眼看看：“是谁不让俺死？”冷如铁仔细一看“啊”了一声，道：“这不是耿大爷吗？”耿老头儿揉揉眼睛：“啊！你，你不是铁牛（冷铁儿时小名）吗？”冷如铁对云凤说：“这位老人就是磕头二哥耿仨的父亲，耿明大伯。”“耿大爷，你咋走这条路啊！”“铁牛呀，你二哥被刁得彪打入监牢，又逼着让你侄女小梅……”没等耿老头儿讲完，冷如铁说：“大爷，我们全知道了。我嫂子呢？”耿明老汉哭着说：“你嫂子领孩子躲到娘家去了。你说，我黄土埋进半腰了还活着干啥子？”冷如铁扶起耿明老汉，说：“我来就是为二哥报仇来了。”

三个人牵着马来到耿明老汉家。耿大娘也正寻死觅活地闹呢。“哎，别寻死了，老伴你看谁来啦？”耿大娘近擦干眼泪：“谁来了？”细细打量一下，道：“呀！这不是铁牛吗？”冷如铁向前紧走几步，说：“大娘，是俺铁牛儿哇。”耿大娘拉着冷如铁，说：“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你耿仨哥哥他……”冷如铁扶大娘坐在炕上，说：“大娘，我全知道了。俺铁牛就是你的儿子。”耿大娘心安稳了一些，问道：“这小伙儿是谁呀？细皮嫩肉的，长个女人像。铁牛呀！你不是有闺女没小子吗？”云凤把帽子摘下来，便露出油黑锃亮的短发：“你看我是谁？”“哟！”耿大娘搬过云凤的肩膀细看：“这不是小凤丫头吗？真能作妖，赶上花木兰从军啦。十几岁哪时儿在咱家呆过，真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长得这个俊劲儿。快坐，快坐下。”耿大娘忙烧火做饭，耿大爷说话了：“铁牛呀！你爷俩想打刁得彪，不行啊！”“为什么？”耿大爷抚着花白胡子说：“你不知道哇，这小子给国民党卖命，现在红得发紫，听说升了什么司令，出门都带一帮护卫兵和小特务。恐怕要不来米，还得把口袋搭上，我看，这口气咱先忍了吧！”冷如铁决心己定：“过去我有眼不识好赖人，还把他当成盟兄好友，听了他不少反动话。把耿仨哥请去，我认为他还有点江湖义气，可没想到他是个畜牲，是个禽兽，是个魔鬼！他说共产党吃人不吐骨头，他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不宰了他，誓不为人。”

“你一定要打？”“一定要打！打！打！”孙大爷打个咳声说：“好吧！正好这小子庆寿，要唱野台子戏……”冷如铁一拍大腿，说：“好！混在人群里，叫他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他小命归阴！”耿大娘把仅有的一点白面烙了几张饼，做点家常菜吃。爷俩吃完饭，冷四爷说：“云凤丫头，你把钱拿出一些来。”说着云凤从布口袋倒出一堆银大洋：“大爷，大奶，把这钱收起来吧。”“不，不，花你钱不少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你们留着急用吧！”冷如铁说：“别客气了，我们带的钱够用。云凤丫头你在这等我！”“我也去。”“你去干什么？”“我去杀刁得彪！”冷四爷生气了：“你怎么总跟着胡搅？”云凤不慌不忙地劝说道：“爸爸，你不能去。假如你有个山高水低、三长两短的，让我妈后半辈子怎么过呀！咱家有我不多，没我不少。我死了，你和我妈照样掌管微山湖。二百只枪不丢，二百人马不能散，跟共产党去抗日，又能为女儿报仇。爸爸，你就让我去吧！”冷四爷听了女儿这番话，心里热乎乎的，多可爱、多懂事的孩子呀！可这娇生惯养的独根苗儿，是夫妻二人的心头肉，怎能舍得让她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哪！“丫头，你不能去！”云凤姑娘说：“你是不是认为女儿枪不准，艺不高？”“这不是练枪、习武，是去和敌人拼命！”“不让我去，我就自杀！”云凤说毕掏出枪来。冷四爷一把按住：“你，你……去，去……”冷四爷知道姑娘任性惯了，只好答应。云凤姑娘高兴了，把锦囊的大洋哗啦全倒在炕上了。她把钱都倒出来干啥呢？各位不知，这姑娘是决心杀死刁得彪。她知道这一去可能羊入虎口，因为人家人多，打死大特务，自己可能死了或者被抓住，带钱有什么用呢？

天交二更，夜黑头，一点动静也没有。爷俩来到城下，不敢走城门，就悄悄转到东墙根下。抬头看，一丈多高的城墙，冷四爷为难了：“丫头怎么办？”云凤回答：“我越墙而过。”冷四爷说：“记住，从哪儿进去，从哪儿出来，我在这等你。得打便打，不得打，就从长计议，千万不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硬碰！别叫爸爸惦心你。”“爸爸，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见机行事，一定要宰了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可有一样，天有不测风云，假设我出不来，爸爸，我的好爸爸！你可不要冒险往里闯。要知道，我妈日夜盼望着你，弟兄们和过江龙等待你去抗日！千万，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她说毕给冷四爷跪下了：“爸爸，你得点头应声，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冷四爷打个“咳”声，流下眼泪，连忙说：“爸爸答应，爸爸答应。但愿你马到成功！孩子，快起来！”云凤姑娘站起来，掖好大褂，紧紧袖口，后退到百尺之外，然后一纵身向前跑去。这时就听“登、登、登”几下子，苏云凤两脚登上城墙当腰。身子又一纵，如飞燕掠水轻轻贴着城墙攀援而上，眨眼工夫双手攀住墙顶，双脚“唰”地立起多高，横卧在城墙上，一摆手，表示和爸爸再见。云凤姑娘这种爬城越墙动作，把冷四爷都看呆了。心想：我闺女不怪要去杀大特务，武艺真比我高哇。云凤姑娘刚翻身进城，就听里边喊：“抓住！抓住！别让他跑了！”冷四爷一听，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