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书山有路（1/2）

在迎接高考的日子里，重点班的学习实在是抓得非常紧。

早上，星星还挂在天上，我就起了床，在水槽旁，抢占一个位置，三下两下的洗漱完毕后，把口杯往寝室的窗台上一放，拔腿就跑出来，披着薄纱一样的晨雾，快步走出校园，来到学校前面的那片小树林里。

小树林里的晨雾，比校园里的要浓得多，是白茫茫的。我一坐在那块光滑的石头上，耳边就响起了“咕咕，咕咕，咕咕”的布谷鸟的叫声，鼻孔里就充满了各种野花馥郁的芳香。我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半睁半闭着眼睛，开始背化学方程式……背着背着，心里总像有一个毛毛虫在慢慢地爬动着，爬动着，爬得我实在痒得无法抑制了，我便睁大眼睛，情不自禁地从裤子荷包里，掏出那把淡绿色的小刀。这把小刀是我花六分钱，从学校小卖部买的，名义上是削铅笔用的，实际上我并没有用它削过铅笔。我把白色的刀片，从淡绿色的夹子中拉出来，走到刘俊平同学埋那面蛋圆的镜子的歪脖子桃树边，用不同的字体，在桃树上一笔一笔地刻下“可以的那天，可以的那天，可以的那天……”几个字，时间一长，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这棵桃树上，究竟刻了多少个“可以的那天”。

下午，吃过晚饭，西边的天空，布满了火红的晚霞。我沐浴着金灿灿的霞光，独自一人，来到学校后面的那片已经扬花吐絮的麦地里，借着苍茫的暮色，记数学公式……在我记公式的时候，有好多次，我都看见王老师和他刚结婚不久的、一个非常美丽的新娘子，在飘溢着麦穗芳香的麦田边，手牵着手在散步。每次我瞥见他俩相亲相爱的镜头，就沉在心里想：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与唐雪梅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呀！想着想着，我的思绪就再也不在书本上了，而是像断了线的风筝，愰愰忽忽地飘到九宵云外去了……

在重点班里学习，就是下了晚自习，我们也不按时休息。每天下晚自习后，我和唐雪梅还有李彩云、刘俊平几个同学，到要自觉地留下来，把几张课桌拉拢来，拼在一起，然后点燃自备的煤油灯（教室里的电灯，下晚自习后，由学校那个姓龚的电工师傅搬下闸刀，统一关了），在摇曳的煤油灯下，一起做“拨高”的题目。

做完了拨高的题目，刘俊平就与李彩云一起回家去，我和唐雪梅吹灭了煤油灯，走出教室，带上教室的门，从教室的走廄里走到学校的操场上，然后分手，朝各自的寝室走去。

这天晚上，我们做“拔高”的题目，竟然做到了深夜。弯弯的月亮已经西沉到了天边。我们几个仍然没有一点睡意，继续埋头地做着“拔高”的题目。不知什么时候，王老师进来了，他松蓬着头发，身上裹着一件草绿色的军大衣，悄悄地走进教室。我们四个都在埋着头做着作业，以至于王老师来到了身边，我们也没有发现。不知道王老师在我们的身边究竟站了多长的时间。后来，还是李彩云有一道题目不会做，她抬起头来，准备问一下刘俊平同学。她刚一抬头，猛然看见一个黑影杵在自己的面前，就“啊——”的一声，惊愕地大叫起来，并就势倒在了刘俊平同学的怀里。我们抬起头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这才看清是王老师。王老师走过来了。他轻声细语地对我们说：“学习是要搞，但是，不能搞得太晚，搞得太晚了，会影响明天上课的。”

我们望着王老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王老师一声不响地走出了教室。

王老师走了，我吐吐舌头，然后使劲地擤了一下鼻涕。这时，我突然发现我的鼻涕既不是黄的，也不是白的，更不是绿的，而是黑黑的。我顿时紧张起来，说：“啊？”

唐雪梅看见我紧张的神情，马上抬起头来，问我：“你怎么啦？”

“你看。”

“看什么？”

“我的鼻子。”

“你的鼻子？”

“嗯。”

唐雪梅赶紧过来，用一只手托着我的下颚，把我的鼻孔对着摇曳的灯光，仔细地给我看起鼻子来。她看了一会，说：“哎呀，是怎么搞的？你的鼻孔里怎么全是黑的？”

“黑的？”

唐雪梅点点头说：“是黑洞洞的。”

“怎么会这样？”

唐雪梅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就在唐雪梅摇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唐雪梅的鼻孔里，也全是黑的！于是我说：“雪梅，你的鼻孔里怎么也全是黑的？”

“不会吧？”唐雪梅有点疑惑地看着我。

“不骗你。”

见我回答得很认真，唐雪梅赶紧擤了擤鼻涕。果然，她擤出的鼻涕不是白的，不是黄的，更不是绿的，和我擤出来的鼻滴一样，也是黑黑的。唐雪梅见了，并没有像我一样的紧张，而是看了看李彩云和刘俊平同学的鼻子，原来李彩云和刘俊平同学的鼻子里也全都是黑洞洞地。刘俊平同学看了一眼李彩云的鼻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哎呀，不得了啦！”

“怎么啦？”

“我们会不会是一夜之间，都得了一种什么怪病吧？”

听刘俊平同学这么一说，娇小玲珑的李彩云吓得“啊——”地，惊叫了一声，样子好像要哭起来了。

唐雪梅赶紧拉起李彩云的手，安慰李彩云说：“别怕，别怕，他是无话找话，逗着你玩的。”

“谁、谁跟他开玩笑呀！”

就在李彩云又要跟刘俊平同学发生争执的时候，我看见摇曳的煤油灯灯光的上面，缭绕着一缕缕的黑烟，顿时，我恍然大悟了。我拍了一下大腿，说：“大家不要紧张，不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