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节外生枝（1/2）

明亮的满月升起来了。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们沐浴着银色的月光，默默地走着。来到那段泥泞的那段寡路上，我几次想开口问唐雪梅，刚才为什么哭。可是，当我看见月光中的唐雪梅，紧锁着眉头，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我们不慌不忙地回到了学校。到了学校的大门口，我们这才发现，学校门口的大铁门不仅已经关上，而且大铁门上还上了一把大铁锁。

借着明亮的月光，透过大铁门的栏杆，望着寂静的校园，唐雪梅没有像以往那样，鼓励我去爬高高的大铁门，而是声不做，气不做的转身朝学校前面的那片小树林走去。看到唐雪梅异样的举动，我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可——以——的——那——天——

难道就是今天吗？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一声不吭地跟在唐雪梅的身后，向那片神秘的小树林走去。

学校前面的这片小树林，对于我们高考补习班的同学来说，并不陌生。那些爱学习的、学习成绩好的、想考大学的同学，不是早上，就是傍晚，经常到这里来背语文书，背英语单词，背数学公式，背物理定律或者是背化学方程式；那些自己觉得考大学没有多大的希望，想谈情说爱的、想玩时髦的、玩浪漫的同学，经常是一下了晚自习，就约了自己心仪的女同学，来这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做些亲热的举动。

今天，从来没来过这片小树林的唐雪梅，怎么突然想到要到这里来？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我的脑海在快速的运转着，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像我想象那样……

我跟在唐雪梅的身后，胡思乱想着进了小树林。走不多远，突然，我一脚踩到了一个非常柔软的东西，吓了一大跳。还没有等我缓过神来，那个柔软的东西竟然滚动了一下，“哎呀——”我惊叫了一声。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听到我的叫声，那个柔软的东西竟然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下，我简直是吓掉了魂，不敢回头，撒开腿子就跑。刚跑了两步，就听见那个柔软的东西在后面叫住了我：“是金涛同学吗？”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柔软的东西，竟然会说话！

我站住，回过头来，胆战心惊地望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战战兢兢地问：“你、你是……”

“我姓胡。”那个柔软的东西不仅说着话，并且还快步朝我走过来。

借着圆圆的月亮射进树林里斑驳的光线，我心惊肉跳地看着那个柔软的东西。柔软的东西走近了，我这才认出来，原来，他是我们班上那个胡的、名字叫胡志强的编外同学。

胡志强同学站在我的面前，我看见他的脚边铺着一张大塑料纸，塑料纸上垫着一床旧床单；旧床单上面，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几摞书；书堆的旁边，放着一件蓑衣，一个斗笠，一顶草帽，还有一堆要换洗的衣服。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胡志强同学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山服，脚上穿着一双高筒子胶鞋，木然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在这里住。”

“什么？你在这里住？”我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住呢？”

编外同学告诉我，去年，他高中毕业后，就到乡里办的一家轮窑厂当了搬运工。今年，他得道镇上办高考补习班的消息很迟。待他吵着让父亲卖掉了自己家那个唯一值钱大神柜，送他来高考补习班读书的时候，高考补习班里已经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经过和高考补习班的班主任王老师的反复协商，最后王老师同意，胡志强作为高考补习班的编外学生，每天上学，可以站在高考补习班的窗口听课。这样，胡志强就成了我们高考补习班的编外同学，每天他早上来，晚上去。来到学校后，他就站在高考补习班的窗外上课或做作业。如果遇到下雨天，没遮没挡，他就身穿蓑衣，头戴着笠站在窗口上课；如果是晴天，他就戴顶草帽，扒在窗台上上课。胡志强同学还告诉我，他刚来高考补习班的时候，父亲帮他找了一个远房亲戚，他原本是住在远房亲戚家里。上了一段时间的学，胡志强同学觉得远房亲戚的家离学校太远，每天来回几趟，耽误时间，影响学习，就干脆从远房亲戚家搬了出来，在这片小树林里，自己动手，开辟了一块小小的根据地……

哦，原来是这样。听了编外同学的介绍，我不知道是对他表示同情，还是被他的精神所感动，我禁不住泪水都快要流下来了。为了不让编外同学发现我的感情脆弱，我赶紧向他告了辞，转过身去，追赶唐雪梅。

当我追上唐雪梅的时候，唐雪梅已经在小树林深处的一块光滑、清凉的石头上坐下了。让我感到惊诧的是，这会，不知为什么，她坐在石头上，又开始默默地流起泪来。我紧挨着她，在她的身边坐下，最后鼓起勇气，关切地问了一句：“雪梅，你今天究竟怎么啦？”

明亮的月光下，唐雪梅的两只手，不停地玩弄着辫稍上的蝴蝶结；过了一会，她才抬起泪眼，神情沮丧地望着我，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一句：“金涛，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我们是不是太幸福了？”

“幸福？可以这样说吧。”

“现在，我很担心。”

“你担心什么？”

“像这样的幸福生活，不会太长久。”

“怎么会呢？”

见我这么说，唐雪梅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然后欲言又止……

我看着唐雪梅。

唐雪梅仰望着天上那轮明媚的月亮。月亮把清冷的月光，洒在唐雪梅的身上，洒在小树林里。微风吹拂，小树林里的树叶“沙沙”作响，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在我们的周围“吱吱”地叫着。我见唐雪梅默不作声，我就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唐雪梅怔怔地，没有什么反应；我又用力碰了她一下，她仍然无动于衷。于是，我拿起她的一只手，让我的手指和她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唐雪梅还是一动不动；这时，我又想起了她曾经对我的承诺：

可——以——的——那——天——

青春的热血又开始在我的血管里奔涌起来，我伸出背膀，轻轻地揽住了唐雪梅的腰。唐雪梅仍然像一尊美丽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于是，我就将她越抱越紧，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就在她的耳边，像微风吹过湖面地问了一句：“今天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