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麦地梦魇（1/2）

“今天就可以！”我仍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这千载难逢的、难得的机会，坚持说。

“今天不可以！”唐雪梅的态度比我的还要坚决。

“你的，迟是我的，早也是我的！我等不及了。”一向对唐雪梅百依百顺的我，这会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不仅没有听唐雪梅的话，而且还从唐雪梅的胸口上，抬起头来，不停地用手解着雪梅衬衣上的纽扣。尽管雪梅用力地抓住我的手，一再地央求着我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然而，我还是拿出全身的力气，解开了一颗，两颗，三颗……就在我要解开她身上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我停止了忙乱的双手，静静地伏在唐雪梅袒露的胸脯上，一声不吭。这时的雪梅也清醒了，她用双臂紧紧地箍住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咚咚咚”，外面敲门的声音更响了。见我们没有回应，母亲就在门外喊着我的小名说：“金娃子，金娃子，时间不早了，太阳都偏西了，你们要去上学了。”

听见是母亲喊，唐雪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慢慢地放开手，示意我坐起来。我依依不舍的离开唐雪梅那光滑、柔软而又温暖的玉体，满不情愿地坐了起来。唐雪梅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然后撒娇似的向我伸出了双手。我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伸出手来，抓住她那双小巧的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唐雪梅站在床沿边，一颗一颗地扣好衬衣上的纽扣，仔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看到一切都无懈可击之后，便瞟了我一眼，朝着我笑了笑。我读懂了她的意思，走过去，拉开了门闩，打开了房门，和唐雪梅一起走出了房间。

母亲走过来了。她拉起唐雪梅柔实的小手，看着唐雪梅红润的脸蛋，叮嘱唐雪梅说：“雪梅呀，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村子，这么些年来，也就出了你们两个高中生。现在，你们两个能够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一起考大学，这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啦，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哟。”母亲的手在唐雪梅的手背上摸索着，“到了学校，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互帮助，互相照应啊。”看着母亲和蔼可亲的面容，唐雪梅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母亲拉着唐雪梅的手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挑起了桌子上的担子，担子的两头都是米，一头是我的，另一头是唐雪梅的。

看见我挑着米担子站在了门口，唐雪梅从母亲的手中抽出手来，提起放在桌上的两个透明的罐头瓶子，罐头瓶子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唐雪梅的。唐雪梅的罐头瓶子里装的是淹咸菜，我的罐头瓶子里装的是母亲给我做的炸辣子。

就在我们要出门的时候，母亲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帕，我知道这是母亲的“钱包”。母亲一层一层的打开旧手帕，最后从旧手帕里露出一匝票子来，我看见那票子有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还有一元的、两元的，最大的只有一张五元的票子。母亲从里面抽出那张黄颜色的五元钱的票子，递给我，对我说：“金娃子，你们在学校学习辛苦，这钱你拿着，三不知和雪梅在学校的食堂里买点新鲜的蔬菜吃。”

我接过钱，机械地“嗯”了一声。

我们出了门。这时，我突然看见唐雪梅的妈——戚婶，腋下夹着一把大铁锹，急匆匆从后面赶上来了。戚婶突然看见了唐雪梅，把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她黑着脸，劈头盖脸地对着唐雪梅嚷了起来：“你这个死丫头，天还没亮，就吵着要我早点做饭，说吃了饭好去上学；中午饭一吃，碗一丢，就出了门，这都大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母亲在家里，听到戚婶的声音，马上迎了出来，她拦着戚婶，与戚婶打着哈哈说：“戚妹子，不要发火，有话好好地说。今天啦，是我看见中午的太阳大，留她在我这里歇了一下脚。”

戚婶大声说：“胡伯娘，你不知道，这个死丫头，这些日子呀，我看她呀，读书是越读越野了。”

“怎么会呢。”母亲说着，朝我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赶紧走。

得到了母亲的庇护，我和田梦玲赶紧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快步朝前走去。

可是，戚婶的火气还没有消，她站在母亲的面前，望着唐雪梅的背影，高声地嚷道：“要读，你就好好地给我读，不读，你就给我回来，要么是去教书，要么是去学裁缝。都人长树大的人了，不要什么正事都不做，专门给我丢人现眼……”

在戚婶的嚷声中，我们低头按脑地走出了村子，下了堤，在红土垸中的田间小路上默默地走着。

田间的小路，细细的，长长的，弯弯曲曲的伸向远方；小路的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麦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吐露着一股股的清香。我们默默地走到了麦田的中央，唐雪梅回过头来，对我说：“你等等。”

我站住了。唐雪梅把两瓶菜往路边一放，就迈开双腿，越过路边的一条小沟，向麦田中间走去。没走多远，她就站住了，然后蹲下身去。我知道她这是要小解了，于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眼睛望着面前随风起伏着麦浪，浮想联翩……

不一会，唐雪梅从麦田里站起来，她仔细地扎好腰带，然后从麦田里趟了出来。唐雪梅越过小沟，拎起放在路边的罐头瓶子，她见我还挑着担子站在小路上，就问我：“重不重呀？”

我满不在乎地回答：“不重。”

唐雪梅说：“路远无轻担。来，我换你挑一下。”

我坚持说：“不用。”

当火红的太阳象一张巨大的剪纸，贴在西边的天上的时候，我们终于穿过了红土垸，来到了通顺河的河堤边。

通顺河堤，堤身很高，堤面很宽，延绵数百里，显得很雄伟，很壮丽。堤的一边是河，另一边是田野；靠田野这边的堤脚下，有一条宽沟，是生产队为了防止农户散养的猪和牛，进入田间，糟蹋庄稼而开挖的。前些时候，田里的庄稼还没有长起来，沟里是干涸的，我和唐雪梅过沟的时候，都是我先下到沟里，然后再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唐雪梅的手，把她也牵下沟来；等唐雪梅下了沟里，我就先爬上沟岸，再弯下腰，伸出手来，使劲地抓住唐雪梅的手，把她从沟里拉上来。每次，在我拉唐雪梅手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她的手无比的柔嫩，无比的光滑，无比的温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激动！

今天，当我们来到沟边的时候，这才发现，为了防止猪、牛进田啃食庄稼，生产队已经在沟里灌了水。我犹豫了一下，就放下担子，脱掉鞋子，卷起裤脚，赤着又白又嫩的脚，小心翼翼的走下沟去。春夏之交的季节，沟里的水虽然不是很凉，但是当我把脚踏进水里的时候，还是感到很有些浸人。我打了一个哆嗦，接过唐雪梅递过来的米担子，趟过了沟，爬上了岸。我把米担子放下，用眼睛望着沟对岸的唐雪梅。唐雪梅也望着我，象是有些焦急，又象是有点儿撒娇似地说：“你过去了，我象那过去呢？”

要是在往日，我可能还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今天的我，因为有了下午的那段经历，一下子就像变得成熟了好多。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说：“你等着，我过来背你！”

唐雪梅看着我，没有做声，算是答应了。

我重新下到沟里，趟水回到沟的对岸，然后转过身来，在沟的中间站定，做好了背人的架势。唐雪梅一声没吭，就将她那两跟又粗又长的辫子，仔细地盘在脖子上，用嘴唇含住两个辫稍，走下沟沿，然后将她那美丽诱人、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子，伏在了我稚嫩的肩膀上！我在沟里一步一步地趟着，唐雪梅辫子上飘飞起来的秀发，在我的面夹上撩拨着；她呼吸出来的那带有清香的体气，沁入了我的肺腑。我背着唐雪梅，既感到沉重，更感到甜蜜！

我背着唐雪梅，一步一挪地趟过了沟。我爬上沟岸，重新穿戴好，挑起了米担子。就在我和唐雪梅要爬上通顺河大堤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三个身穿黑衣黑裤的青年人，头上戴着狗钻洞帽子，帽檐一直拉到脖子上，只露出六只贼溜溜的眼睛。他们三个人，有两个手里提着木棒，那个站在中间的高个子，手里挥舞着一把雪亮的匕首。他们勾肩搭背地站在大堤上。当看见我们后，他们便一窝蜂是的从堤上冲了下来。他们三人横成一排，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开始我并不感到害怕，就挑起担子，绕道而行。可是，我往东走，他们就拦在东面，我往西走，他们就拦在西面，我看见实在不能过去，就站住了。我抬起头来，望着他们，问了一句：

“你们让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