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她的回忆（2/2）

她已经有些无力了，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看向妈妈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对不起……

妈妈，别看了，真的别看了。

因为她能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用的力气越来越小，真的，下一秒一定会掉下去的。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会不会很痛？

她不怕痛，她看电视里演过，死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那些表情实在是太不好看了，她万一摔得丑兮兮的怎么办？

她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已经放空了。

耳畔“砰”的一声枪响。

她领子上的力道一声，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去。

可是下一秒，她就已经被人狠狠的抓住了！

她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那短暂的疼痛了，可是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抓住了自己，一把捞了回来。

楼下的人群中本来爆发出的一声惊呼又咽了回去，大家松了口气，如释负重的松懈下来，议论纷纷起来，楼下的谈论声越来越大，吵得她头痛。

沈母等她刚刚被救回来就扑上去，紧紧抱住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一边流泪，一边亲吻。

“对不起，对不起，曼曼，妈妈没照顾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明明也很伤心，也想安慰安慰妈妈。

她还很害怕，还想大声的哭出来，在妈妈怀里尽情肆意的撒娇哭泣。

可是——

无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一点表情也做不出来了。

沈母很快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慌张的追问着，女警察赶忙宽慰道：“您别着急，可能是孩子吓坏了，待会就好了。”

“哦，好，好！”沈母茫然的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她刚被沈母抱着回到家，一路迎来围观群众的审视。

平时对她无比和蔼的爷爷奶奶和叔叔阿姨，在听见楼顶李阿姨的那些话语之后，看她的表情都充满了怜悯和幸灾乐祸。

“好可怜，这孩子，都是她爸爸害得哟。”

“可不是嘛，好生生的一个孩子，要不是因为她爸爸的原因，小李也不会发疯。”

“刚刚还听见了枪响，也不知道小李死没死，真可怜。”

“是啊，小李老公才死，她还怀着孩子，这一家三口都快要死绝了。”

……

她听在耳朵里，有些茫然无措，回望着沈母，搂紧了母亲的脖子：“妈妈，为什么啊？”

沈母的眼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好半天才说：“妈妈带你回家。”

她“哦”了一声，任由母亲把自己抱着回了家。

刚进家门，就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父亲，沈长青。

她从小就很害怕沈长青，因为他总是很严肃，总是板着脸，一直在教训自己这里不对，哪里不好。

她只是个小孩子，当然不喜欢这么严肃古板的对待。

沈母抱着她，看都不看沈长青，直接往里走。

沈长青冷冷道：“把她放下来，自己走。”

语调阴冷，她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沈母搂紧她，不悦的反驳：“你都不关系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的女儿是不是死了，你都不会眨眨眼睛！”

“我说，放下来。”

沈长青表情阴沉，语气也阴沉，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密布的乌云之下。

她看了害怕，也担心母亲被牵连，就说：“妈妈，我们听爸爸的吧。”

沈母犹豫片刻，这才把她放在地上。

谁知道，沈长青忽然抓着沈母，一把把她推进卧室，关在了屋里。

而他，站在客厅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惊愕的摇摇头，一脸无知。

“啪！”

沈长青毫不留情的摔下来一耳光，她直接被打翻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真的好疼啊！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刚刚才被李阿姨威胁，自己回家还要遭受到这样粗暴的对待？

她越想越难受，可是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沈长青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看着她，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因为你自己不小心，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还不知道错？”

因为太容易相信别人？

“可是……可是李阿姨以前对我很好啊……”

“你还敢狡辩？”沈长青皱着眉，“我最讨厌强词夺理的人。”

当第二个落下来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发吗，耳朵里传来“嗡嗡”声，已经听不清沈长青在说什么了。

卧室里的妈妈好像还在哭喊着，说什么“别打了”，可是……

她已经听不清了。

“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沈长青说完，扔出来一把钥匙，留下一句“这是开卧室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捡起地板上的钥匙，摸索着打开了房门。

沈母跌跌撞撞的搂住她，哭得泣不成声：“曼曼，曼曼，他有没有……别管他，妈妈……好不好？”

她仔细的听了听，脸上露出麻木的表情，任由沈母说了一遍又一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终于，沈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伸手扒拉开她毛茸茸的短发，露出耳朵一看，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这下，她总算听见了，只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表情会这么难过。

而且，为什么妈妈的手里都是鲜血？

直到她住进了医院，才知道自己被打得耳膜穿孔了，如果不及时治疗，以后可能会丧失部分听力，在严重点，大概就是后天下失聪了。

沈母差点哭死在病床旁，每每总是追悔莫及。

可她心里的没有半点波动，好像自己的情感被人从身体里剥除掉了，很难再有起伏，什么事情，都引不起她的半点兴趣。

后来因为担心沈母不安，她努力摆出各种表情，但总是会搞得很僵硬很虚伪，人际交往的时候，总会被别人被人吐槽“太假”，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再去学习模仿了，表情少点就少点好了，大不了被人当成“高冷面瘫”，反正——

她从来不在意。

至于李阿姨为什么想要带着她一起死掉，又为什么会嘴里口口声声牵扯到自己父亲。

她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

回忆一幕幕从脑海中不断地喷涌而来，沈曼妙努力抱着头，深深的埋入双膝间，把自己团得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零星的安慰。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终于抬起头，将多余的杂念从脑海中清除掉，开始写训练计划。

可无论如何，她总是难以流畅的写下去，思路时不时就断了。

果然，还是被影响到了。

她有些烦闷，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径自坐在桌前发了会呆，然后抬起手指，拨通了慕靳言的电话。

看他平时总是没个正经，嬉皮笑脸的，应该会有办法吧？

“嘟嘟嘟。”的几声过后，慕靳言迅速接了起来，不出所料的笑说：“怎么，沈连长想我了？”

“……”她沉默片刻，“不是想你，我是有问题想问你。”

“沈连长有问题尽管问！我非常乐意帮你解答。”

“……怎么迅速把心情平静下来？”

“这个嘛，肯定是运动啊。你不觉得剧烈运动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嘛。”顿了顿，“我可以帮忙！”

听上去很有道理，只是听上去怎么感觉他的声音里正经又带着猥琐？

沈曼妙单纯的认为自己可能是先天的对慕靳言带有偏见，于是她自然而然的忽略了。

“好的，谢谢。”

“喂！你……”

“啪嗒！”

沈曼妙直接挂断了电话，直接采纳了他的意见。

窗外的雨是很大，但跑起来身体一热，也不会觉得冷，毕竟雨中跑步，他们已经也经常体验到。

当她站在楼门口，撩起来门帘，细密的雨滴扑面而来，她抹了抹脸，然后走了进去。

一圈，两圈，三圈……

直到第十五圈开始，她才感觉思绪逐渐平静了下来，全身都湿漉漉的，但是心情却格外的透彻。

唇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喂，沈连长，你终于想通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她步伐一顿，回头一看，居然是同样浑身湿漉漉的慕靳言。

看样子，他早就跟在自己身后了，也不知道跟了多久。

“你也出来跑步的？”

“对啊，我心情不好。”慕靳言说，一挑眉，“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心情不好？”

“……”不想。虽然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这样的，但她好歹记得眼前这个人是刚刚回答了自己的提问，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那么生硬的回绝，“你说吧。”

“我看见有个人笑得很开心。”

“？”她难以置信的看过去，“为什么别人笑，就不高兴？”这人……难道真的是有问题吗？看别人笑就心里不爽，难不成要别人哭他才爽？什么奇葩！

“那人都不对我笑，偏偏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哦，不对你笑，那也正常。”

对上慕靳言不理解的眼神，她轻描淡写的说：“因为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贫嘴，看见你就生气，哪里还想笑。”

“……”呵，这是不公平对待好吗？慕靳言不屑一顾。

沈曼妙难得看见他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心情也好了很多，索性把他远远甩在了后面，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我继续去了，你随意。”

他随意？！

慕靳言差点被气得噎死在原地，她真心看不出来，自己是出来陪她跑步的？

这大雨天，不然谁有病出来跑步！

结果人家半点没看出来，没看出来就算了，还直接当面吐槽她，说他嘴贫招人烦！

大不了就天天磨！

他就不信了，能比他自己还难摘走！

**

都说装逼遭雷劈，这两人没遭雷劈，就是慕靳言回去之后发现自己有点头晕。

难不成是感冒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

他按照往常的计划做完训练，瞅了眼桌上的闹钟，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准备歇一会，忽然听见敲门声。

他走过去打开一看，竟然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格桑。

“慕营长好！”

“你好。”

他古怪的看着格桑扭扭捏捏把手被在身后半天，才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开口：“怎么了？”

“慕营长，啊，我……”

怎么还害羞起来了。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年轻人的套路了。慕靳言本来耐心也不好，他又追问了一遍“怎么了”。

“呃，给您姜汤！”

格桑猛地塞进来一壶滚烫的姜汤水：“驱驱寒！”

慕靳言忽然有一种浑身发麻的感觉，他看着格桑此时此刻紧张的手足无措的模样：“谢谢。只是……”

“您赶紧收下吧！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格桑终于大大的喘了口气，拍着胸说，“沈连长让我来的，哎呀，我从来没给男的送过东西，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这不是你的错觉好吗！

慕靳言嘴角抽搐，终于把心头的那一丝诡异消除，伸手接过，轻松的说：“你们沈连长自己不来？”

格桑摸摸脑袋：“哪里啊，沈连长没时间，她忙着回答其他人的问题呢，我们刚刚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我上去演讲，吓死我啦！下台之后，他们问能不能也上去，都想锻炼一下自己，我说是沈连长安排的，她差点就被淹没了。而且啊……今天好多人都想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啊……”

原来男人话痨起来，也是这么滔滔不绝的。

慕靳言任由格桑说完，这才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也回去休息吧。”

格桑一愣，然后好像被人牵着线一般，傻傻的告别：“哦，好的，慕营长再见。”

“再见，加油。”

关上门，慕靳言薄薄的双唇弯起，勾起浅浅的弧度。

果然嘛……

于是他心情颇好的拿起电话，拨通了家中的内线。

沈老爷子浑厚有力的嗓音响了起来——

“臭小子！还记得给爷爷打电话！我可是听周川说了你的‘光辉事迹’！”

“我查清楚了。”

老爷子一愣：“查清楚什么了？”

“您不是想找那个救命恩人？”

“对对对！你找到了？在哪里？帮我好好感谢人家！我们还打算当面感谢一下的！”

“那你就不能怪我的‘光辉事迹’了，我是您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

沈老爷子差点被这一连串接近于绕口令的话给弄迷糊了：“……哎，这……哦哦！我总算明白了，你这小子，还逗我开心！我是认真的，你可别乱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真的是您的救命恩人。”慕靳言噙笑，“而且……就离我很近很近，有机会，我也想带回来让您亲自看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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