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神箭手（四）（2/2）

众民哄笑。

看向沈水笙时，见她也并不气恼或羞惭，而是似朋友般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玉追”的头，好似嗔怪一般，看着邪性，令人惊疑不已。难不成，这黑不溜秋的骏马还会听懂人话？

行经第二块靶桩时，沈水笙依然嘴里喊出“顿！——”手中蓄势待发第二箭。

这一次，“玉追”似乎有所领悟，立即放缓了那雪白马蹄奔骋的劲头，有意收着脚下的劲儿。

于是第二箭，沈水笙便成绩好了许多，虽然这稳稳当当的一箭，离靶心正红有着半掌距离。

国师大人蹙眉又恢复了淡淡然的模样。

而人群之中的阿多骨子里精巧，已然看出了点名堂，回身揪了下普穹的衣角偷偷问道：“水笙的这个骑射功夫似乎有练过？”

普穹远眺了马背上正嘴角弯起的扎西一眼，对等着他回答的阿多道：“骑马水平不怎么地，但射箭应该是有底子的，看起来还算稳当。”

沈蕙绸竖起的耳朵听到普穹的话，对手边上的桃笙好奇地附耳悄声问道：“表妹，你们是不是也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家家里出身的啊？这水笙竟然还学过射箭，还学得不错，那应该家里也很宠她呐……”

“蕙绸姑娘的家里也很宠你么？”一直静默不语伫立一旁的吴符，突然开口，神色柔暖地问向沈蕙绸。

沈蕙绸杏眼明亮，毫不犹豫扬起的鹅蛋脸上一对幸福的梨涡，答案昭然若揭：“自然很宠，家里人顺我依我，我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呢......”说得自己都有些赧然，沈蕙绸才吐了吐舌头，继续一门心思兜在了沈水笙的身影上：

“啧啧，怎么话题跑偏了......不管怎么说啦，好希望水笙她学艺学精啊......”

吴符淡淡微笑，神色恻隐，又藏了丝一闪即逝的慨然，不过却并不再多闲聊什么。

对沈水笙的身份，其实桃笙至此尚且迷迷糊糊不敢多问，因此面对着沈惠绸的八卦，她只能苦笑着含糊其辞，目光依旧投向了场上。不过，普穹他们几个的话多少让桃笙心底有了数，她倒也不似之前那么焦灼了。

所幸，果不其然。沈水笙经停第三块靶桩射出第三箭之时，她身下的“玉追”已然轻车熟路，在沈水笙一声“顿——”的命令中，颇有灵犀的顿足停蹄。

沈水笙拉弓瞄准，嘴角弯起。

咻。这一箭，正中红心，稳稳当当地扎在了靶上。

颤颤巍巍的萨满教长老宣读着结果。

这第一局的两场，第一靶，沈水笙脱靶，国师大人胜出；第二靶，皆中靶，国师大人之箭离靶心更近，亦为国师大人胜出；第三靶，沈水笙箭中红心，沈水笙胜出。

三局两胜制，这第一回合，国师大人显然赢了。

国师大人却面色凝重。

他明白，自己小觑了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沈水笙沈姑娘的实力——她与那沈蕙绸、扎西少主宾客一道，还是大司空陈桉明显保驾护航的女子，自己怎么就疏忽了，以为这是一个可以揉躏的软柿子呢？

她的下盘功夫不行，但显然，她的上身底子很好，是被专人高手调教训练过的，那拿弓提箭的架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明显的熟稔。

这一轮，原来只是她用来遛马练习的热身准备啊......国师面上浮出一丝莫测的微笑。

这小丫头片子，有点意思了。

国师精明的眼神从波澜不惊的她身上，和大方灵黠的沈蕙绸身上，来回打量。

有那么一瞬间，忘了边上还有个犀利冷傲双目灼灼着的司空陈桉大人的时候，国师大人还挺想改主意的......原本暗自盯牢的目标只是沈蕙绸，现在却觉得，若是换成这个神秘精怪的沈水笙，也无不可。

“第一局第三场，准备——”

众人的目光又被这嘶哑的长吼吸引回了场上。

本是那名紫衣少女先出场的次序，却见她的黑衣小姐不知为何走向了扎西身边，神色恳切地与扎西说了几句，扎西犹疑，却也点头，便勒着缰绳慢慢踱到了紫衣少女的前面去。

沈水笙蹙眉，她与面色同样古怪的沈蕙绸于人群中对视一眼，见沈蕙绸同样一脸莫名其妙的摊手摇头后，便下意识地瞧坐在不远处高台上的陈桉望过去。

陈桉安然自得地扇着扇子，给了沈水笙微微一个颔首。

沈水笙不明所以，也只能继续观望下去。

扎西先纵马奔出。

别看扎西看起来削瘦，可他双腿夹紧“西风”的马肚，驰骋之间，于扬尘清风中很是凛凛飒爽。

扎西完全相信身下的“西风”，他放任缰绳不管不顾，惹得一众惊呼，随即立刻左手持弓右手引箭，经过靶桩时，只见他双腿用力一蹬，身下的“西风”便似感知到他的意图，自觉慢下了马蹄；而箭离弦飞出后，再次一蹬，“西风”又能迅疾奔腾向前，一路无阻。

咻——。

咻，咻。

很是顺利的，扎西三箭全射中靶，且都在半掌之内的红心距离处。

原本叫嚣狂妄不已着的蒙骨莽汉，这才在扎西的真功夫面前，不得不悻悻然地闭上了嘴，承认了扎西也是一个实力深藏的人。

国师迎上了扎西平静的双眸，微笑称赞：

“扎西少主果然也是射猎的好手。”

“国师过誉了，只是雕虫小技罢了。”扎西并不是自谦，他确实有一手惊人的射艺功夫，只是碍于骑射同时进行，他之发挥了五六成而已。

不过，不管如何，显然这一轮，如无意外的话，他是占上风的。

扎西见那名叫达斡的紫衣少女双眸黯淡，有些怯意的模样，心下暗自思忖着。

“第四场！下一位准备！——”

达斡朝着有些面容紧张的黑衣小姐微微颔首，便在萨满教长老的一声命令之下，葱白柔荑轻轻一提缰绳，整个人嗖的飞身跃出。

啊。

围观的羌民回民以及康巴藏民们，皆忍不住惊叹：好快的马！

伴随着铁蹄马特有的蹄声阵阵，更令包括蒙骨儿女在内的一众惊讶咋舌的是。

这柔弱无比的达斡姑娘，竟然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撑在了身下的铁蹄马的马脖子上——

倒挂金钩。

她就这么飘然若仙的，在奔驰着的铁蹄马背上，舞起来了！

紫裙飘动，衣袂灵幽。

月下篝火中，有种神奇的飞仙成像......

简直美得像一副壁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