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红颜祸（一）（2/2）

而五姨婆沈冰玉生有三女，长女即是嫁于沈复诞下早夭的那三子一女的叶仪鸾，幼女叶瑶期早殁，而仲女叶宛君，据吴符那日烟雨茶会八音亭的传闻可知她这一生亦无所出，至于她嫁给马商傅况为继室后养育的那一对儿女傅如冰与傅如意，至少在齐映月看起来，都并非善类——且不论傅况本人仅凭华隆第一马商的身份，是否够资格成为齐映月在父王脚下丰都城内相抗的助力——斯人叶宛君已逝，再拉拢，可非亲非故，也是枉然；

至此，齐映月只能把希望和主意寄托在远居江东滨州的丹阳宋氏、三姨婆沈宁玉一支身上。

沈宁玉的丈夫宋尧，亦是齐映月的外曾舅公的嫡子，即沈宁玉的嫡亲表哥，亲上加亲。故而，对于齐映月而言，比起其他任何一支的姻亲，她都是关系上最血脉亲近的。叔公、亦是三姨丈公宋尧，骁勇善战，血征沙场，承继将军府威名赫赫，但可惜早已仙逝；如今丹阳宋氏掌权的，是沈宁玉的独子，也就是跟父王从来脾气相拗、却又情义相惜、令父王头疼不已的当今华隆国大司徒，宋烈。——宋氏在丹阳郡根基多年，龙盘虎踞，势力深错，且宋氏一门家族顺昌得很，旁支宋氏不提，单单是宋烈一脉，开枝散叶传承得就很快。

宋烈此人传闻老当益壮，龙精虎猛，虽不到花甲之年已有斑白两鬓，但是骂起人来直跳脚，中气十足可以追着下属跑两个时辰，乃性情中人。宋烈膝下养成有两子，长房宋阳，诞有天资禀慧的长孙宋公子宋文，二房宋柠，亦是长袖善舞，官职不低。

从制衡父王决策的角度而言，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力量上，齐映月私心都认为，这丹阳宋氏，绝对是自己最佳、也是不二的求助选择。毕竟，“江东之虎，宋氏家族”，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于是，从齐映月她答应了与吴符主仆一同南下的那一刻起，她便内心决意好了，欲借吴符身份一同行走的便利掩护自己出丰都，等到了荆州吴符的祖地，可将其趁机甩下后，她与桃笙再取道往滨州丹阳绕行。滨州与荆州两地，东西毗邻，平原接壤，策马往宋府，估摸着一天一夜也该能到了。

其实，因着奉义府之事，齐映月有些后怕。她思忖着，这么东绕西拐的，纵然有黑的白的尾巴，也可一路甩干净了——只是没想到，现在又黏上来陈桉这么个“司隶校尉”，令她有些斟酌，该如何撇开陈桉此人。

陈桉见状，倒是替他们徐徐开了口：

“我们冀州过境而来，想着先在附近几个州郡游玩一遍，然后南下往荆州、滨州一带去看看吧，也不定。”齐映月、吴符闻言，心头俱一凛，戒备的朝陈桉看去。

他如何会知晓他们既定的计划？

他知齐映月这位“沈水笙”姑娘的目的地？

他知吴符的孤门细族祖籍之地？

沈蕙绸却不察齐映月与吴符主仆的心中百般思计，她只是闻言面露骄色，指着身后这大好风光傲然道：

“那你们来我们渤州来对了！湘南的烟雨，江东的云海，绫北的冰润，在我们江左渤州，一应俱有！走，跟着我，这片福泽草原辽阔无际，若是没有熟悉之人带出，怕是你们要绕到天黑都未必绕不出去呢！——我跟你们说哦，出了福泽草原，还能看到圣湖、仙女洞、日月山、燕兰古城，还有星宿海、蓝芦湖、阿卿玛雪山，还有......”

沈蕙绸兴致勃勃的介绍，说得齐映月大为惊叹，和桃笙不由道：“还有？！”

“那是！”沈蕙绸骄傲道：“我们渤州不是连那上古的轩辕氏黄帝也曾说过么？什么天下不如我们这里的河谷山脉......”

“‘天地风情百态，皆耀江左一脉’。”陈桉幽幽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沈蕙绸奇道，“你竟也知道？”

“我竟不知自己也知道。”陈桉怔然，摊手苦笑。他说的是实话。只是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他便来不及反应，脱口而出了。

沈蕙绸也不深究，身边偕着她的三个伙伴，笑着一蹦一跳的兀自往前领着路：

“那他们是华夏族人，你应该不是了。”

“我姥姥说过，这是早年间黄帝打败了炎帝后，黄帝率着姬、姜两姓臣民拓华夏、垦西荒、分九州之时，在渤州大地上留下的老话。我仍印象幼年姥姥告诉给我听时，连她自己的印象都不十分深刻呢！”

“百年前的一场天灾，使曾经渤州原居地的老人们，几乎都已迁往西边的天山脚下了，只余一些壮丁守卫故土——几朝几代下来，那些壮丁原住民们出于生息繁衍的需要，和西境大大小小的部落通婚频繁，当然，冲突也频繁。这才有了如今万千气象、昌蘩辽阔的渤州风貌呢！”

“你能知道这句老话，说明你的祖辈之上，不是姬姓原民，就是姜姓原民，”沈蕙绸转身，对一脸平静的陈桉粲然一笑：

“而无论是姬还是姜，那些老人们，他们都是地地道道、血统纯正的有蟜族。所以，你该也是有蟜族人。”

陈桉笑着感慨：“这我自己倒真是不知了，哈哈，承蕙绸姑娘赐教了，陈桉今日才恍然，原来自己竟是个有上古族血统的人，难怪陈桉镜中自观，常莫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一表人才、与众不同、非凡不俗......”

蕙绸眼中戏谑，齐映月亦是睨了陈桉一眼，摆明了不信：

“陈桉大人，你不是说天下大事，无你所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