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1/1）

漆黑的夜给予杀手们最完美的保护，溅落的血液无声地绽放出妖艳的花朵。

今天是腊月初七，是鹿尚城巨富金万全的六十岁大寿，不得不说，这排场是我见过有史以来最华丽奢侈的，院子里挂满了写着大大的“寿”字的红灯笼，跳动的火苗似乎也在为自己的主人庆贺着，寿宴摆满了院子，山珍海味一桌挨着一桌，席间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划拳声，祝酒声不绝于耳，家丁丫鬟游走于忙碌其间。贺寿的人都是黑道白道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热闹非凡，听说仅这戏班子就得唱上三天三夜。院内的纸醉金迷，却也掩盖不了城外饿殍满地，这世界依旧是富者越富，贫者无立锥之地。

我叫红月，是莲城的城主，当然也是一个神秘杀手组织的领头人。所以今天来到这里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祝寿，更是来送这位金老板到另一个世界——结束他并不年轻的生命。当然我们手下的目标都会有一个私人定制独一无二的死亡计划，有的会很惨，有的会悄然无声，当然还有人会被误以为是自杀。

戏台上，一出霸王别姬：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唱到感人肺腑，台下夜光杯中的酒水映出客人们的各种笑脸，各种笑声压过了台上的凄凉。我坐在座位上，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默默等着最佳时机的到来，此时一只红色的小鸟飞到我的耳边，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这是飞鸟，它一方面是我的信使，另一方面还扮演着坐骑的角色，此时它给我带回消息：金灿回来了。我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是时候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来，顺势拿过桌上的酒壶，迅速往里面加入薇瑶给我的速心散，抬着酒杯往大寿星的方向走去。我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来到金万全前面，说道：“金老板，谢谢您多年来对莲城的照看，红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给您拜寿啦！”随即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上前给他满上一杯特制的酒。金万全满脸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说道：“多谢红月城主，您不远千里来到这小城给老夫祝寿，是老夫莫大的荣幸啊，哈哈……”我举杯，笑着说道：“金老板，请！”边喝酒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金万全将杯中酒饮尽，我满意的笑笑，将手中的酒杯翻过来以示已经干了这一杯，看了金万全一眼，金万全也将酒杯翻过来，看着我笑笑，朗声说道：“红月城主果然豪爽，哈哈哈哈……”我拱拱手退了出来，这时其他各界人士也纷纷前来祝酒拜寿，“福如东海，鹤发童颜……”之声不绝于耳，我正悄悄混在人群中往后退，却不想一个转身正撞上一个刚从酒席上起身的黑衣青年，他手中的一杯酒一滴不落的洒在我的裙摆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污迹，我连忙低下头拉住裙摆抖了抖，还是没用的，我咂咂嘴，把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此人看上去二十四五的年纪，五官端正，眉目清秀，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身着一套黑色劲装，腰间挂有一块血红色做工精细的玉佩，身后背着一把深红色的剑，乍一看这剑只是长得奇怪了些，剑柄上铸有一只展翅飞翔的秃鹰，但只要是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不世出的法宝——赤月剑，我断定此人是个修道士，而且还是个高手，就在我思绪神游时，这家伙尴尬的开口结结巴巴地说了声：“对……对……对不起，姑娘！弄脏了你的衣服。”看我在打量他的形象，居然还有些害羞了，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有些尴尬，我立马在脸上换上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没事！”说完就抬腿走人，我还有事情要做。

我出了人群，离开了宴席，避开一路遇到的家丁丫鬟从后院离开了金府，随即施展出我的拿手轻功“飞花落雪”一路向满月楼。接下来的任务，我这一身红色的衣裳也太过于碍事了，来到满月楼我迅速换上一身夜行装，系上黑色的面巾往入城的路上赶去，守城的两个侍卫正在打瞌睡，这倒省了我不少事情，顺利出城时机正好，刚进入城外树林就迎面遇上一队人马，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领头的年轻人也不过二三十岁，长相一般，一身绫罗绸缎却足以彰显他一身的财富，此时正策马扬鞭，看样子很急着往城里赶，我隐藏在一棵未曾落叶的树上，一动不动，以便我能很好地融入着夜色中，守株待兔。马蹄声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我拔下头上的两根银色发簪，发簪在手中迅速恢复成两柄通体银白，剑柄处有两只左右对称蝴蝶翅膀的宝剑——蝴骨剑，看准时机我飞身跃下冲向领头的年轻人，惊起一群栖息的鸟儿，右手的剑毫不犹地向他的颈总动脉划去，这家伙反应倒也不慢，拔起马背上的大刀，反手挡住了我的攻击。一个转身左剑不偏不倚的划破了那人的左手臂膀，鲜血汩汩渗出，我也落在地上，手持双剑，傲然独立。这时，后面的侍卫们也策马赶来保护他们的主子，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前呼后拥的目标，在完成任务之前还得送走十几条甚至几十条冤魂，用辰州的话来说就是每次都得来个热身运动咯！为首的服装与其他不同的侍卫抬起鞭子指着我朗声骂道：“何人如此大胆，可知你拦截的是金家大公子，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冷声说道：“既然是金家大公子，那就对了。”我再次举起双剑腾空而起，顺势挑开了拦在最前面的两名侍卫向金灿发起进攻，我的左剑刺向他的胸口，被他用大刀截住，而右剑却却划向他的颈动脉，金灿慌忙的双手握住大刀慌忙格挡，刀与剑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距离的原因，让他没能发挥出本来的力道，我右手抵挡着大刀，迅速收回左剑，反手往金灿的腹部划去，金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想要躲出我的攻击范围，但还是被我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看着血液染红他的衣襟，旁边的侍卫都吓坏了，都跃跃欲试，想要来跟我拼命，随后我一个后空翻后稳稳的站在地上，金灿则站在马背上，左手自然下垂，血液顺着手指流下，一滴接一滴的滴落下来，右手攥紧大刀，仔细一看，骨节都有些发白了，看着有些吃力了！是时候速战速决了，我再次举起双剑使出一招“寒鸦渡”，两把蝴骨剑带着凌厉的剑气一前一后直直刺向金灿的心房，金灿挥舞的大刀想挡住先来的右剑，却被剑气生生震了开去，伴着金灿惊讶的表情，双剑先后刺入金灿的胸膛，感到剧痛的金灿再次翻过大刀想要挣扎，我拔出双剑，妖艳的鲜血随着蝴骨剑的拔出奔涌而出，我看着他瞪得老大的双眼瞳孔在慢慢散大，双手抬到半空就落了下去，大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右脚轻踩马头，左脚踢在金灿的下巴上随着一个华丽的后空翻，落在金灿的马前三米处，金灿的尸体也飞到马后数米之外，当然在飞行过程中也没忘了撞倒几个侍卫，发出一系列的惨叫。

我收回双剑，转身正欲离开，却还是被一帮侍卫围住，我低头看看从蝴骨剑上滑落的血液，说道：“金灿已死，我不想剑下再多添些冤魂，你们马上带着金灿的尸体回去，告诉金万全，他宝贝儿子死了就行。”几个本就吓得哆嗦的小侍卫听我这么一说倒也给我让开了条道，并用发颤的声音跟领头的侍卫说：“虎哥，要不咱撤吧，反正公子也……”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剑已穿胸而过，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柄滴落在略有灰尘的土地上，迅速溅开，像极了一朵小小的莲花。我缓过神来，就听那领头的说：“亏得公子平日里待你们那么好，却还是些没用的狗奴才！”我心想：这样的人留之无用。攥紧双剑，脚下生风奋力向领头的侍卫砍去，他拔出长剑挡在前面，却被我凛冽的剑气削成了三段，双剑入体，被称做虎哥的侍卫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机。其他侍卫吓得丢了兵器，四散逃开，我大吼一声：“全都给我站住！现在立刻把金灿的尸体送回金府，谁不听话，这就是他的下场！”说完，我拔出双剑，虎哥的尸体应声倒地。侍卫们瑟瑟发抖地收拾完东西，带着金灿的尸体开始回城，我再次隐入黑夜中，飞奔向晏姑姑特意准备的入城密道，密道通向满月楼的仓库，晏姑姑正在出口等我，她带来了我的衣服，我换过大红衣裳，晏姑姑帮我拉了拉衣领关切的说道：“快回去吧，当心别人起疑心！”我点点头，赶紧原路返回金家后院。

刚入后院我打算四周看一下有没有人，才左右扫了两眼，一个声音便打断了我，“红月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我转过身定睛一看是刚刚在宴会上撞到的那个人，手里提着一壶酒，先前以为是个结巴，还觉得可惜了这具好皮囊呢，原来是我多想了。我挤出一脸笑容说道：“这位大侠不也一个人来这嘛，彼此彼此啦!”说完抬腿欲走，修道士叫住我：“弄脏你的衣服，真不好意思！一起来一杯如何，我在找个安静的喝酒场所，宴会上太吵，不适合有心事的人。”我一个机灵，什么叫有心事的人，难道他看到我进来啦，不对呀，我确定气息一直隐藏得很好呀，真该死，不会暴露了吧，最好不要。我心里默默祈祷着，看我眼珠子乱转，半天没有回答，修道士又说：“不喜欢热闹的人都会找机会逃离人群，不是吗？相逢就是有缘，我叫慕霆，走吧，上房顶，喝一杯，顺便看场烟火表演，我刚过来时听说马上就要开始了！”确定他没看到我进来后，我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慕霆先上的房顶，我随后也跃了上来，上边的景色很好，刚刚从这过时并未留意，我找了个好的角度坐下，听说烟火表演在宴会会场左面的观景池旁，这个方位很合适。慕霆递过酒壶：“没有酒杯，只能将就一下啦！”我接过酒壶，灌了一口并将酒递还给慕霆，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来这应该不只为了喝酒吧！”慕霆也灌了一口，抿抿嘴笑着说：“我是个游侠，早年间游历江湖时曾到过莲城。挺喜欢那里的，你的管理政策可以给我无限的酒喝，但前不久收到金老爷的来信，说来金府拜个寿，顺便帮忙解决在宴会上闹事的人……”我的一颗心呐又再次提起来了，后面说了啥并没听清楚，只觉得幸好没在这动手，不然，还真不好脱身，暗自庆幸真是师父保佑啊！我转过头看着慕霆：“他怎么会知道会有人在宴会上闹事？”慕霆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灌了一口酒，微笑着说道：“人老了胆子倒反变小了吧！十天前他收到一封神秘的书信，信上说寿宴上有杀手会来，而且是个厉害的角色。所以我这舅舅才找了我来。”我拿过酒壶又抿了一口，心想：难道还有其他人想取这老头的命，也难怪了，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谁能没有几个仇家。于是心不在焉的应了句：“哦！”这时前方烟火冲上天空，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花朵，好美！我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拍着手，欣赏着这些黑夜的宠儿，情不自禁的夸道：“好美的烟火！”慕霆也抱着酒壶站起来：“是很美，可惜只是一瞬间！”又开始喝酒，我痴痴地看着天空的烟火，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想要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精灵，却不料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慕霆迅速拉住我的手，心里惊叹道：好快的速度！慕霆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我站稳了说道：“没事！没事！谢谢啊！”这时前院开始一阵骚动，我听出来了，不是看烟火的激动，应该是金灿的尸体到了，我拱手说道：“谢谢你的酒，告辞！”一跃而下，直奔前院宴会，还是来迟了一步，只看到云浮洞掌门颜宿子正在给躺在地上的金老爷又是探鼻息又是把脉，又是摸颈动脉呢，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合不上的嘴巴，和一旁金灿未得合眼的尸体，我知道这次任务完成了，我满意的笑了笑，暗自里感叹薇瑶的医术又高了。大家都亲眼看见金老爷是被气死的，自然不会有人去寻仇，而金灿，也就金家的独子，早年丧母，他父亲死了，没人会想着给他报仇，再说那一群小妾，能帮他养着他儿子就不错了。一时间整个金府树倒猢狲散，客人们也都纷纷离开，没人愿意留下来沾染这晦气，鹿尚首富金万全的名字也将被风沙所湮灭，历史将翻开另一页。我混在人群中，出了金府大门，我回头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这鎏金的“金府”二字，默默地走了。

在回满月楼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情，就金万全而言，说是富甲一方，却更是鱼肉百姓的强盗，今年天下大旱，许多农田颗粒无收，他却还“老老实实”收租收税，故意哄抬物价，搞得多少百姓无家可归，饥寒交迫。我早就忍不下这老家伙的存在了，至于金灿，好色轻浮飞扬跋扈，三天两头就知道娶媳妇，一个接一个的小妾都比我城主府的家丁加丫鬟人数还多了，真是个社会蛀虫啊！还好十天前一个委托人带着五十万两黄金来找晏姑姑，说要买金家父子的命，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万两的酬劳，晏姑姑找了我，正好缺钱，就接下了这活计，金万全好面子自然也送了莲城一封请帖，倒给了我这个机会，当时薇瑶正好来莲城看我，就给我出了主意，并给了我她新研制出来的速心散，一天前我来到鹿尚正愁着如何一石二鸟，就听晏姑姑说金灿今日收租回来，早晨得到准确回城的消息，我放出飞鸟去追踪，全程倒也没出什么意外。整个计划只有我、薇瑶、六师姐陌离和晏姑姑知道，可慕霆却说，十天前金万全就收到消息有人会在宴会上刺杀，这事情一定有猫腻咯！如果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杀手，为何迟迟不现身？冬夜的冷风吹得我的脸有些生疼了，我裹了裹衣服，大步往满月楼走去，不愧是娱乐场所，此时依旧灯火通明，我绕到后院，双手掐诀，催动法术，一跃而起到了晏姑姑的住处墨林轩。晏姑姑不在，只吩咐侍女诗玉在这里候着，我一进门，诗玉便说道：“红月姐姐稍后，我去叫晏姑姑过来。”我笑着点点头，自顾自地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精美的酒具，终究还是忍不住拿了酒杯，自斟自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