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零一号（1/2）

——“哥哥”。

在不久之前，这个词成功地令那位坚强的上校军团长直接陷入了自暴自弃的愤怒当中，反噬了“水下帝都”。但对于薇拉来说，更多的则是迷茫。

虽然她找回了被海盗收养前的记忆，但鉴于那时候她才被“制造”出来不久，那段记忆对她而言更像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她记得“电影”中的一切，却没什么亲历感。甚至，受到影响，连最近的十来年的人生也显得不太真实起来。

而所谓的“哥哥”，同一株果树上结出的果实、同一个工厂打造出的枪械、甚至从口袋里抓出的一把硬币，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称得上兄弟姐妹，可是，谁会在乎？

作为载体的“红隼”被打造得再惟妙惟肖，也只是工具而已。

更别说，他们——“它们”甚至不完全是人，搞不好还有生存隔离。超过一半的基因来自人类，其他的部分则东拼西凑，从各种生物的遗传序列中截取到各种各样的优势特征，强行缝补在一起。大多数载体甚至没有存活的可能，而活着的那些也几乎怪诞吊诡，仿佛从最荒唐的噩梦中爬出来的。那个基地到处乱爬、却在基地重新运转后迅速枯萎死去的“怪物”们就是证据。

不如说，薇拉居然看起来和正常的人类小女孩完全没有什么差别，简直是个奇迹。

薇拉看着杰弗里，“唤醒程序”使她如今更加接近“工具”的区间，而工具是不需要感情的，包括恐惧。她平静地阐述道：“我的‘哥哥’在这里。”

她看了看席文，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如果有什么人能够扮演兄长的角色的话，海盗青年无疑是最适合的一个。

但杰弗里却桀桀笑起来，他拍了拍手，一个同样有着酒红色头发的少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薇拉立刻听见身后响起了几声抽气声：这个“少年”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面部、脖颈、手背，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暗红色的电路状铭文，这些铭文是如此触目惊心，让人甚至下意识忽略了他身上的其他特征：长着尖锐骨刺的手指、覆盖着鳞片的耳朵、以及比起人类，与爬行动物更加相似的黄褐色竖瞳。

当那双冰冷的、毫无情感的竖瞳看向薇拉时，猫瞬间便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即便素昧蒙面，薇拉也立刻意识到了那是谁——

“零一号”。

在发现人类的身体无法承担“载体”的任务，“水下帝都”转变了研究方向，开始“开发”足够坚韧的躯壳。他们经历了许多次失败，那些由各种生物的基因拼凑而成的人造生命要么早早夭折，要么根本脆弱得经不起环境的变化。然而事实证明，一群偏执的疯子聚集在一起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们最终得到了想要的“合格品”。

纵使这个“合格品”的外表仍不尽人意，看起来更像在重辐射地区繁衍了好几代的受害者，接受植入后更是浑身爬满了电路铭文，简直看一眼就要让人做噩梦。

但它是第一个。

就跟许多正常的家庭一样，幼子也许是最受宠爱的，但最被重视的却一定是长子。

在“红隼计划”被否决后，“零二号”就地销毁，“零三号”在转移中遗失，被海盗当成正常的女孩子。而“零一号”却被“水下帝都”第一时间秘密藏匿。

那双黄褐色的瞳孔盯住薇拉，“零一号”的脸上的电路铭文迅速窜过一串电光。薇拉惊恐地发现，她正在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薇拉”这个名字是海盗取的，在此之前，她是“零三号”。哪怕她看起来已经是个正常人了，但创造之处植入体内的系统注定了她将受制于人。

何况，在海盗军的时候，她一直没能得到充足的能量，甚至一直在挥霍原本储存的那些。如果不是在帝国待了那么些时间，这只小野猫甚至连唤醒程序所需要的能量都凑不齐。

那么，问题来了：一只刚被唤醒、营养不良的小野猫，要怎么跟她强壮的“兄长”较劲呢？

杰弗里哈哈大笑。

这条毒蛇看着将自己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竭力想夺回自己的身体的小猫，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颌：“别白费力气了，你注定属于水下帝都，小猫咪。到我这里来，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