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麓山除夕（三）（2/2）

“就如你我这般。”

“你在顾宅的时候也这样吗？”

“祖母会揽我在身旁，说些她儿时的趣事或是父亲小时候的玩话，母亲和父亲坐在下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家人七嘴八舌的也是热闹。三两的，竟是一会就到了天明，新的一年也就到了。”

听着顾琚之说起儿时的记忆，又回想起在顾宅的时光，想着自己许是亏欠他不少。如若自己道歉，顾琚之定是要驳回，自己也是自讨没趣。时千喻想着双手覆在顾琚之手上，提议道：“师父，我们去山顶看日出吧。”

“日出？”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我们去瞧瞧这新的一岁是如何开始的。”

时千喻兴致勃然，顾琚之看着她双眼灼然，便也应了她，两人一道出了门去往山顶。

下雪路滑，顾琚之看着时千喻几步欲滑，便背了她上山，时千喻在她背上，不知是羞还是笑，一双手不知道放在何处。

“好生拉住我。”

时千喻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道：“这是第几次你背我？”

“第几次？”

“第二次。在城主府背了一次。”

“在城主府只背了一次吗？”

“通通算作一次。”

顾琚之将她往身上拖了拖，“你最近吃的不少。”

时千喻愤愤捏了他的耳垂，道：“好生背着，不然可是要罚的。”

“罚什么？”

“罚你日日背我。”

顾琚之不答话，两人的对答落在空无一人的山道，像是鸟雀的呼伴声，虽是无人应景但却是点缀着山间夜雪，为这将去的一岁落下印刻。

好不容易攀至了山顶，两个人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看着被雪洗净的天空，似是一方无暇的幕布，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金。时千喻舒展开自己的四肢，道：“这山间夜雪，倒是极美。”

“你素来就喜欢这些山间万物。”

“当然。这些山林万物在几百年后就什么都不剩了，尽是些断壁残垣，还乌烟瘴气。”

“何故？”

“人力使然。”

时千喻接着又继续道：“师父，白云苍狗不过一瞬间，这世间万物的变换也不过须臾而已。”

“怎的这般伤感？”

“我希望可以在你身边，好多个今年明年。”

顾琚之看着她虽是孩童般的玩话，知道这着实又是真实无疑。他转了眼神，看着夜幕下的山间不过是沧海一粟般的渺小，道：“生灵万物，不过沧海一粟。你要去塞北，去江南，你还要看日月长河，你的天地，不止是这些。”

那是时千喻的信誓旦旦，想起当日在虞城城墙的种种，她言笑晏晏，说：“将来云游天下，你会随我一起吧？”

时千喻想起花月浓所说，若他负了自己，便云游天下去；自己所说的是，若被逐了，便游历天下去。可看着眼前的人，自己却有诸多的疑惑和不确定，云游天下的前提，一定是两人分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