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山外事（三）（2/2）

郁珏了然这对师徒的心思，也不继续在言语上刁难，赐了坐允他们入席。

入了座便是自由了，顾琚之也不再约着她，吃喝尽随她喜欢，自己只在一旁品着清茶与点心，大多时候是在和身边的长者交谈，或是倾听，温润儒雅的模样一时无两。时千喻一边尝着点心，一边偷偷打量着郁珏，那人今日穿的与往日里有所不同，一身乌色的衣衫，上面用金线绣着团福的龙纹图案，头发被羽冠束在头顶，平日里熟悉的不正经之气收敛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的肃杀模样，判若两人的差异，即使是谈笑风生可自己还是觉得远如云端。正暗自揣摩着，郁珏的眼神落下，和时千喻的打量相交汇，将她打的措手不及。正想着低头继续饕餮，主位处郁珏的声音传来：“千喻，你近日的功课可曾落下？”

周遭的空气应声安静，时千喻呷了口茶，朗声道：“弟子不敢。”

本以为就此告下一段落，不巧旁坐的老者跟着问了句：“这位是？”

“是琚之唐突了，这位是我新收的弟子，名唤时千喻。”

顾琚之起身向那老者行了礼，恭敬答道。

老者朗笑出声，指着顾琚之道：“琚之也到了收弟子的年纪了，我们几个当真是老了，日后只管在家中与小儿辩日便好了。”

诸位老者听罢跟着朗笑附和，顾琚之一一行礼，时千喻也跟着低头示意。整场下来直觉得自己恍若是个不知世事的书童，而不是他顾琚之的嫡亲弟子。

“小徒弟，最近都读了哪些书啊？”

“刚读完四书。”

时千喻绞着手指老实应答，不想举座哗然，一个个瞠目结舌不可思议。

郁珏坐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并没有续话。顾琚之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拨开那胡乱的手指，轻笑道：“千喻顽劣，四书养性，待她性子定了再教她其他功课。”

“那是必然。”

顾琚之回之礼节性的笑意，单手仍覆在时千喻的手背，掌心的温热自手背传自全身，时千喻心下一动，转手手心向上，在顾琚之手上写下两字。一笔一划，甚是认真，勾勒只是他们俩知道的天地。

在座的虽都是上了年纪的夫子，奈何一个个口才甚好，席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交谈的话题。待窗外月色华清，一众人才察觉已是入夜，这才起身告辞离了席。

待众人都离了席，郁珏走下主位盯着时千喻细瞧，道：“小东西，你今日居然这样的安分可真难得。”

“城主面前不敢失仪。”

郁珏淡笑，接着道：“你先回去东苑，我和你师父还有话要说。明日我来寻你。”

时千喻不置可否，转眼瞧了下顾琚之，见他一如往常，自己便安心的随丫鬟出了去。

见夜色还未深，途径西苑时，时千喻特意让丫鬟领自己进去逛了逛。发现西苑果真如小丫鬟们所说的，与长街只有一墙之隔，坐在院中便能听见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金银玉器不动人，可这近在咫尺的鲜活人间至味当真难敌。适才一众长辈在身边，自己不敢多有动作言语，坐立难安，此间再不出去转转，等不及赏那夭夭桃色已然是形容枯槁了。

往日里只以为书院戒律清规多的是，不曾想这城主府也是终日正经不得自在。正喃喃嘀咕着，三两出府的小丫鬟路过，勾起时千喻心思攒动，不消一会已是计上眉梢。

一炷香后。

时千喻站在后门处，候着不远处即将出府的丫鬟们。待她们上前，时千喻急急的跟了上去，混在三两丫鬟中间，兀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也不管丫鬟们是否理会，随她们一起出了去。路上深恐守门的家丁察觉，一直同行，走进了闹市才敢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