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归去来兮（1/2）

一场春雨织一梦，夜半花落梦成空。峥嵘萍踪天漄路，坎坷浪迹红尘途。悲欢离合烟云过，几许苍凉几许愁。

坐在风驰电行归心似箭的返乡汽车上，望着从高速道转向柏油二级公路游鱼似的豪华中型客车，我情不自禁打心里感到一丝诧异和欣慰了。日新月异几年未归的家乡正历经着沧海桑田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让我在似曾相识归不识途感慨万千中惊叹于时代的潮流变迁和家乡突飞猛进的现代化发展进程了。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浮想着昔日的同窗好友们一个个意气风发现正生逢其时的中流砥柱般大展宏图，而自己依然风雨飘摇，一事无成，失魂落魄地伤痕累累，心身疲惫。一丝自行惭愧，生不逢时感油然而生。离家时虽没有豪情万丈的雄心壮志，但归来时确实只有空空的行囊和满腹的创伤。唯有那望穿秋水，意恐迟迟归的父母眷挂支撑着我这天涯赤子的归心似箭，更不用去奢望什么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了。我心里苦笑不已。

在思绪如潮，杂感万分的亦真亦梦中，聆听着如诉心声苍凉无比的《故乡的云》的唱片，热泪盈眶的我在踌躇之际不知不觉地结束了原需一天半现只花了五六个小时的回乡车程。交通的发展无疑是文明进步的标志，半封闭的家乡在日新月异的现代化进程中早已斗转星移焕然一新了。

昔日那时起时落九曲回肠的一弯秀水已【高峡出平湖】，一潭**。波光粼粼中春意盎然，大大小小的游船带着人们的欢歌笑语来来往往如鱼穿梭。两岸青山绿水，碧波荡漾，云霞掩映，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乐此不倦。魂牵梦绕温馨无比的家早已被繁花似锦的绿化取而代之，荡然无存了。只有那隔岸相望松柏长青，芳草萋萋的玉兰墓还静静地守候在这青山绿水间，似乎还在望穿秋水地守候着我的归来。我不禁肝肠寸断，热泪盈眶，悲从中来。“玉兰！我回来了。”往事如烟，历历在目，我心里滴血。

转瞬即逝跨越连接两县盘山公路大桥的车程就把我带到了了一个以旅游发展为基础，依山傍水的新型小路镇上停下。从梦里依稀中我搜寻着这里再熟悉不过的一草一木，儿时梦境。一种归不识途，似曾相识的失落与尴尬感油然而生，悲从中来。时代遗去了我这天涯赤子啊！不是【儿童相见不相识】，而是乡音未改梦难归了。

“愿哥！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在我杂感万千，彷徨无计无家可归之际，一栋小平房一楼的零售店旁小诊所里奔出一个白衣天使酷似玉兰的人来，小鸟依人地伏在我怀里情不自禁地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都治病救人了，还孩子气啊玉梅。”扶着她有些消瘦的身子，我哽咽着热泪盈眶，悲喜交加。

“就你孤身一人吗？”拭着泪的玉梅机警地朝我身后看了看。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噙着泪勉强苦笑了一下。

“先喝点水。我给病人换药一下。”把我领进诊所，玉梅递了一杯茶来，就被病人叫过去了。

也许是天气的确热了，茶清香可口，我结过一饮而尽，顿感心旷神怡。

“玉梅！我有事走了。”不料身边一个西装革履正在看书的青年“眼镜”有意无意地看了我手中的杯子一眼，满怀妒意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向玉梅招呼了一声，负气而出。

“呆一会儿吧！”我尴尬地站起来欲言又止，想跟他解释些什么，但又难以启齿。他一定误会了，我豁然开朗：男女同饮一个杯子。这是青年男女之间亲密无间的一种标志。他把我和玉梅这视如兄妹之情的举动当着情敌了。真有些有口难辩，解释不清。想不到一来不假思索就让他们不欢而散，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走好。再见。”玉梅却头也没抬，只是淡然地冲他挥了挥手。令我大为迷惑，不知所措。

“玉梅！”见青年眼镜毫不领情赌气地开着他银灰色轿车绝尘而去，我尴尬无比，啼笑皆非，欲言又止。

“过去的一个同学而已。”忙过了的玉梅轻松地叹了口气，盛满水自己先喝了一口，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我父母住哪里？他们身体都好吗？”见玉梅忙里忙外，马不停蹄地穿梭在零售店和诊所之间，我又插不进手，只会给她添乱，还要她抽出时间来陪我说话，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就想先去找到父母。

“愿哥！这就是你的家啊！你感觉不到吗？”两眼绯红的玉梅悲声顿起。“我和姑妈们一直都住在这里楼上啊！”

“玉梅！难为你了。这些年来。”我恍然大悟，激动万分，望着她有些消瘦的身子不知所言。

“姑爹常在以前的后山上走，你先去看看他也好。姑妈一会儿放学我去接。”平静下来的玉梅低声告诉我。

虽然以前杂树灌木林的羊肠小道已被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的生态绿化带所取代，但凭着儿时的记忆，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后山中父亲教我练功的地方【奶奶的墓前空地】上。这是父亲一辈子都离不开的地方，知父莫若子。在这里雕刻着我许多儿时的记忆，燃起过我许多五彩缤纷的梦幻，度过了我许多天真无邪的美好时光。鸟语花香今又是，岁月变迁梦已非。儿时不知世事难，笑谈风云化烟雨。

“爸！我回来了。”看着半头银丝，面对远方，冥思苦想的父亲呆呆地坐在我儿时练功摆出的八卦阵石头上，我心如刀绞，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潮水，一下情不自禁孩子般地伏在他那久违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亦真亦幻的父亲喜不自胜，老泪纵横，紧紧地拉着我百感交集，犹恐是梦，语无伦次。

“爸！孩儿不孝，让你们担惊受怕，煞费苦心了。”痛苦万分的我看着失魂落魄满目沧伤的父亲泣不成声。

“上天开眼了！母亲显灵啊！”完全清醒过来后热泪长流的父亲拉着我虔诚无比地跪在奶奶墓前，痛哭流涕。

“真是奶奶保佑，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爸爸，我这次在远隔千山万水的异国他乡——缅北。不但因祸得福国仇家恨一了夙愿，几代血债，新仇旧恨，已大仇得报。而且的确机缘巧合，和二爷，白狐大伯及云姐一家亲人重逢。真是悲喜交加，喜忧参半啊！”声泪俱下地我长跪在奶奶墓前，把阴差阳错南辕北辙的浪迹天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妈妈你如果泉下有知，当可瞑目了。祖物回归于天，众望所归啊！几门血案，大仇得报了。”听完我一字一泪地悲叙，父亲热泪长流，感慨万千。“妈妈！爸爸虽然和你一样壮志未酬，鞠躬尽瘁，埋骨他乡。但是你们的英灵无处不在，豪气传承，千秋万代，日月同辉啊！在中国这片英雄辈出，卧虎藏龙的神州大地，有多少你们这样的无名英雄在义无反顾，舍生取义地维护着炎黄子孙的尊严和血性啊！”

父亲雄浑伤感而悲壮的祷告，不但告慰着壮士断腕，死不瞑目的先烈英灵，而且犹如警钟长鸣，启迪后人。作为一个华夏子孙当刻骨铭心地牢记日本军国主义曾经带给中华民族血雨腥风惨无人道的历史教训。苍山无地不芳草，天涯何处无英灵，人间自有忠义在，长城血肉昆仑魂。华夏炎黄好儿女，多少热血祭丹青。

“孩子！那些历代为我们姜家任劳任怨，舍生取义的巾帼英雄女性母亲们都是伟大的。不管她们在我们姜家有无名分宿愿，都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亏欠她们的实在太多太多，当铭记于心啊！象伯母那样忍辱负重，同母亲一样孑然一身万里迢迢含辛茹苦地生孤带孤，养儿育人，真是劳苦功高，功在千秋啊！她还深明大义，不计前嫌地收养她弟那狼子野心的老鬼子毫无人性的遗去骨肉云子她娘【梅子大嫂】，真是宽宏大量，伟大之极，堪为人类母亲之楷模。还有为你舍生取义，巾帼不让须眉的那些女孩。这样的舍身相救重情重义，大恩大德。我们都当知没齿难忘，铭刻在心啊！有机会一定要知恩图报，无愧于心。”父亲语重心长地看着我欲言又止，黯然伤神。

“只是二爷已看破红尘，凡心已了。白狐大伯和云姐东归日本，令人伤怀啊！”我惋惜不已，隐隐作痛。

“孩子！花无百日红。见好就收，不可奢望过大，贪得无厌啊！上天已经够眷顾咱们姜家了。二叔他老人家看得更透，连叶落归根的意识都超脱了。只有白狐大哥一家虽然劫难重重，骨肉分离，尚可破镜重圆，苦尽甘来。盼能有朝一日故地重游重归故土，和我们相聚，那就更是让人喜出望外，锦上添花了。”父亲脸上呈现了少有的期待和满足。

青山依旧在，壮士犹归魂，多少情和恨，皆在随风里。

玉梅早用摩托车将母亲接回，已倚门而盼，翘首以待，望穿秋水了。母亲也意恐迟归，迫不及待，坐立不安了。

“妈！”望着满头银丝，憔悴无比踉踉跄跄的母亲。我肝肠寸断，千言万语尽在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号中。

“一切都过去了。孩子们，平安是福啊！”外柔内刚的母亲破涕为笑，心痛不已地转手把纸巾递向身边泪如雨下的玉梅。“只是苦了玉梅这孩子啊!里里外外的，全是她不辞劳苦地上下打点，尽心尽力。一直和我们相依为命呀！”

“姑妈！你又拿我见外了。”娇羞不已的玉梅低下粉面桃花，两只大眼里泪光闪烁。

“今天我要【官复原位，重操旧业】，重显身手了。这几年来一直是玉梅含辛茹苦里里外外的，让我袖手旁观养尊处优着无所事事，早闲散惯了，再不出手就真老朽了。”奋袖出臂的父亲自言自语，满面红光，自告奋勇地走向厨房，跃跃欲试地朝我们笑了笑。

“确实该让你姑爹表现表现了，不然真会闲出病的。”母亲拉住玉梅笑了笑。“看你整天累的，喘口气都是站着。”

“妈妈今天怎么没带作业回来？”想起全家上阵批改作业，日夜操劳的母亲往事，我诧异地问。

“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现在这里全是正规文凭的科班出身，我早【吃粮不管事】罗！”母亲欣慰地笑了。

“这里已是桃李芬芳，人才辈出了。姑妈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功不可没啊！”玉梅由衷而幸福地叹息。

“就你小甜嘴会打趣，让姑妈我穷开心，也不怕把姑妈吹上天去，飘飘然然，忘乎所以，真找不到天南地北了。别人听了笑话去，说的不知天高地厚，自吹自擂。”母亲开心而幸福地看着玉梅打笑说。劫后重生，家里温馨一片。

“妈！晚饭还早。我先出去走走。”看着窗外惷光明媚，夕阳在山。我想起了什么，悲从中来。

“你们去吧！”母亲心领神会，黯然伤神地从玉梅手中接过菜去择。

沿着宽敞明净盘山而下的跨江公路桥，我和玉梅心情沉重，默默无语地并肩而行。眼前的莺歌燕舞，迷人**似乎都荡然无存，熟视无睹。只有心中那无尽的哀思在隐隐作痛，让人欲哭无泪，黯然神伤。

“玉兰！我回来了。”“姐姐！愿哥看你来了。”伴着撕心裂肺的悲吟，我和玉梅双双泣不成声，瘫坐在绿草如菌幽兰芳菲的玉兰墓前。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化作泪雨纷纷，无休无止。离家的多少日日夜夜，我都是梦里相依啊！

几年的阴阳相隔，沧海桑田让我历尽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世态炎凉。如果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是一句自圆其说的托词的话，那我这段风花雪月的过眼云烟般天漄红尘路实在无颜面对，三生有愧于对我情深似海，忠贞不二的玉兰芳魂了。哎!想昔日那：北风吹雁起悲声，旧梦伊人泪长存，落花时节梦何处？飞幕之巢寄孤魂，焚火与吻醉生死。。。。。。风雨情仇皆随云。真是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他乡明月，犹昭我心啊！百花争艳，栩栩如生，姹紫嫣红里，何存我情？归去来兮！归去来兮！我心何处？归去来兮！归去来兮！我梦何存？

见我黯然神伤，悲痛欲绝，失魂落魄，痛不欲生样，痛定思痛聪慧过人的玉梅赶紧止住了悲恸，扶起如泥在地的我。“愿哥！我们都节哀吧！姐姐在天有灵看着你能平安归来就一定很欣慰了。她已大仇得报，又有我们时常阴阳相伴，她不会感到寂寞的。看！昔日爸爸为她栽种的松柏已茁壮成长，绿树成荫。姑爹为她搬来的兰花草也生机盎然，芳香扑鼻了。她是集我们两家**爱于一身啊！姑妈更是痛彻心扉，心里滴血，每次遥望都会泪流满面，惨不忍睹。你又如此情深意重，生不如死，她会于心不忍，心里不安的。”以泪洗面的玉梅对我婉言相劝。

望着已是夕阳在山，倦鸟归飞的春江晚景，我默默地从珍藏的贴身衣袋里取出一块精致的缅甸蓝玉来，将它和我的心一起深深地埋藏在玉兰墓前，让它长伴玉兰英灵，用我们的心去长相厮守，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晚霞如火，水天掩映。水村山郭，碧水长天，如诗如画，美不胜收。我和玉梅双双肩并肩闲庭信步往家而归。

“玉梅！这些年来一直辛苦你，我无以为报，只是希望这块玉你喜欢。”掏出为她和玉兰早已精心选出的红色梅花玉，心潮澎湃的我不禁为她不辞劳苦地替我侍奉双亲倍感亲切，感激涕零。千言万语，难以说出。

“既给我的就给我戴上呗！”欣喜娇羞面若桃花的玉梅闪着泪花低声把头紧紧幸福地靠在我胸上。

“玉梅！我已经是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心灰意冷，可不能再拖累了你。。。。。。”为她佩上玉我噙着泪婉言告诉她，她的良苦用心，不言而喻。我心知肚明，不忍心再给冰清玉洁的她带来任何伤害，心里只想把她当着妹妹般来疼爱。

“姐姐临终前就把我们托付在一起了。不要再说了，相信我吧！愿哥。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管将来你怎么选择，我都无怨无悔。只希望我的职业是医生，能治好你内心的一切伤痛。”热泪长流，同她姐姐一样倔强固执的玉梅那充满青春激情的吻一下毫不犹豫地把我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全掩住了。

“傻妹妹！我这样岂不是害了你，我是无颜面对内心有愧啊。”搂着她冰清玉洁的娇躯，我心里却在滴血，感到自己好象是沾满是污泥的罪恶双手捧着晶莹剔透的洁玉般似的负债累累，自行惭愧之情难以言表。

“就这样抱着我回家吧！愿哥，从你离开后我就一直苦苦地支撑着到现在才真的感到好累好累。”幸福无比，满面**的玉梅瘫软在我怀里低声梦呓着，满腹的心事化作热泪长流，向我无声地倾述着。

我只好愧疚无比地由着她，在诗情画意的夜幕降临中抱着幸福陶醉恹恹欲睡的她缓缓而行。

走过了夜色迷茫令人遐想的林间小道，踏上了明净宽敞的公路桥。玉梅忽然镇静了下来。“愿哥！不管我们今后何去何从，我都心满意足了。只希望你能随心所愿得到自己称心如意所追求的幸福，我都会毫无怨言地为你真心祝福的。”一向古灵精怪嬉笑娇媚的眸子里透出一丝难以言表话中有话的无奈和惆怅来，让我在百思不解中而又有些如释重负。希望她只是一时爱屋及乌的冲动，其实心里已经早就有人，名花有主了。那我就真该为她祝福才是了。

看着我如坐云雾，大为迷惑。一向冰雪聪明口齿伶俐的玉梅却随机应变地岔开了话题。“真是恶有恶报啊！你走之后，那三个害死姐姐的畜生尸体两天后才在下游的嗮尸坝上找到，一个个肿胀如牛，形同鬼魅，真是罪有应得啊！”玉梅看了一下夜色苍茫已一平如镜的远方下游，娓娓而欣慰地告诉我。

“你那【吸血姑妈】他们不会善干罢休吧！”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她刨根究底。

“当然不会善干罢休。他们欺上瞒下的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地封了个什么【因公殉职】还不依不饶，誓不罢休。好在苍天有眼，不久我那不可一世，位高权重的【吸血姑爹】就因行贿受贿，贪腐过大而东窗事发，罢官免职了。祸不单行啊，树倒猢狲散，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无人问津了。”欣喜不已的玉梅长长地舒了口气。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我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吸血姑爹】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风光得意的日子一去不返了。墙倒众人推，有时还不得不象只拔了牙的老虎一样卷缩在家里忍气吞声接受我【吸血姑妈】那落井下石，恨铁不成钢报复似的【早上一场舞，晚上一场赌。回家像只母老虎】的窝囊气。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玉梅轻松地笑了。

“你父母他们还好吧！”我叹了口气，玉兰已为我殉情，玉梅又如此替我侍奉双亲,心里一定顶了不少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