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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顺势起身站定，等着上头发话。

王夫人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说吧！”

易婆子忙近前两步，“府里夫人管得严，奴婢花了些时日方才打听了这些。除开旧年凤哥儿曾因着与夫人怄气病了一场，没曾想好了之后竟是想通了，似改了性子，与夫人甚为亲近孝顺。昨儿个我无意中听得仁大爷房里人跟厨房人说，一直在外院住着的仁大爷，竟去了京郊大营。”

王夫人越听越皱眉，最后似颇为惊异，“去了京郊大营？这消息你可确定？”

易婆子道，“说这话的，是仁哥儿院里的人，想来错不了。”

思索了一会儿，王夫人方才挥手，“周瑞家的，拿些茶钱送她出去。”

周瑞家的忙应了，自去找了玉钏儿领了茶钱，将那婆子送走。待她回转，王夫人依旧坐在榻前，只不过面前帐册皆未翻动，知她动了心思，遂上前问道，“太太？”

王夫人回得神来，收起面前东西，“叫人盯着琏儿的院子。”心中早打定主意。

王熙凤在李纨房中稍坐了会儿，将包好的小包交给兰哥儿，又逗了他一番方才作罢。因见贾兰已有六岁模样，方问道，“兰哥可曾开蒙进了学不曾？”

李纨表情变了几变，方道，“未曾，只我在家略教一些，能力有限得很。”

王熙凤见她表情悲愤，一时不知如何接口，低头略思索一下，“可曾想过去家学？”

“我若想毁了兰哥儿，便让他去家学。”李纨声音不觉高上一分，说完自觉失言，见王熙凤定定看着自己，深深叹息一声。“弟妹勿怪，恕我失言。”

“兰哥儿也不小了，嫂嫂心急才会如此，我怎会怪你。”王熙凤微微一笑，让她放心。“今儿本是来送些玩意儿给兰哥儿的，没想竟勾起了嫂嫂心事，原是我不对。”

李纨似是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也笑道，“我们这般谦来让去，怕是天黑也让不完了，本想留你吃饭，不过我们向来俭省，又怕你不惯，是以只能待下回嫂嫂预备好了再来请你了。”

王熙凤见时间不早，也不和她客气，“嫂嫂这样说，那我记下了，改日再来拜见。”

两人道了别，王熙凤领了平儿回了自家院子。

安儿自去传饭，王熙凤籍着空当问平儿，“你瞧着珠大嫂子院子如何？”

平儿没料她会这么问自己，“奶奶怎的要问这个，奴婢倒没留意。”说完低头想想，“回头想想，要说院子，倒还宽整，只是屋内没甚摆设，奴婢想着，该是……”略顿一顿，“才撤的。”

这个只要逛过别处再逛李纨院子的人都会发现，王熙凤想问的是，李纨院里的丫头婆子，俱是低头顺眼的，她进得院门时，俱都只是抬头望了一眼，接着便各自做事，并没什么伸头探脑打量的人。想来她那院子，除开陪嫁，应该如自己一般，俱是贾府的家生子儿，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个人服服贴贴的。

看来，李纨不如表面那般木纳老实，只是深藏不露罢了。值不值得自己结盟倒还要看，王熙凤心里清楚，她跟李纨当不成朋友，在贾府的这段时间，下人们暗地里都认为将来是二房袭爵，她不想信老太太不知道，也不相信公公贾赦没听过这些。

在这一点上，李纨和王夫人是同一战线上的，惟一能让他们阵线出现裂缝的，便是贾兰。本着少一个敌人便是多一分胜算的原则，她也不能轻易就放弃了李纨，很明显在贾宝玉和贾兰的pk中，贾兰占了劣势，李纨若想改变现状，就非要寻求外力不可。她娘家不给力，那李纨便要另寻他径，不然她和兰哥儿，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也不是不可能。

能做朋友的人，不一定能做盟友，能做盟友的人，不一定非要是朋友。

关于爵位，王熙凤不是没想过，就像是有块蛋糕在你面前，人人都说它是你的，人可以吃。忽然有一天，被人拿走了，还特别理所当然，她当然要暴走。既然知道以后的结果是二房袭了爵，不代表她就不能努力去争取。

王熙凤中午没怎么睡，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儿，兰哥儿的事儿，颇为棘手，李纨不是没有能力为他单独请个西席，是王夫不不允。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凭着十几年的应试教育经验，就能教得了兰哥儿，李纨想要让他学的，是八股。自己不会连题都不会破，如何能教？王熙凤都想把兵法三十六计拿来好好研读一番了，这宅斗，太难了。

下午起来，人有些怏怏的。平儿安儿因着晚间王熙凤放了她们出去，有些兴奋，两人小声的说着出去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王熙凤想起昨儿的事儿，“晚间你们出去，叫丰儿青儿上来伺候吧！”

“奶奶想得就是周到，我们光顾着高兴，都没想起要找人来接班。”安儿乐呵呵的，理着手中的丝线。

“你是眼里没我，心里也没我罢了。”王熙凤逗她。

“奶奶！安儿如何心里便没奶奶了。”安儿一听，急得撩了针线篓子直嚷嚷。

平儿道，“就你这般冲奶奶喊，便是心里有奶奶了？”

三人笑作一团，好不容易歇下来，平儿故作神秘的凑外头一努嘴，“今早，东厢那人来交东西，眼睛还肿着呢！”

安儿奇道，“昨儿可是她跟奶奶出去的，连我们都退到一边儿了。”

平儿冲她阴险一笑，“这个，要问咱们奶奶了。”

王熙凤拍她一掌，“如何要问我，昨儿个别说我没动她一根手指头，便是话都未跟她说上一句。”说完学着平儿阴险的表情，“这个，要问你们琏二爷去。”

安儿似懂非懂，想了半晌才道，“这个要问，还是算了。”

王熙凤见她呆萌呆萌的，点了点她的额，笑道，“你啊！”你啊，实在不适合作大家子里的小妾，会被斗得渣渣都不剩下。复又想起自己初来这里的小心谨慎，心中感叹良久。

作者有话要说：